第91章 绝境下的“土法”创新(1/2)

虎哥是晚上八点回来的,浑身湿透——外头下雨了,不大,但很密。

他没打伞,就这么淋着回来的。一进办公室,先从怀里掏出个用塑料袋层层包着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塑料袋外面还沾着雨水,里面是个黑色的运动相机,很小,像颗大点的纽扣。

“录上了。”虎哥抹了把脸上的水,“钱给了,承诺也写了。孙德海那孙子,收钱的时候手都在抖。”

陈凡拿起相机,插上数据线连到电脑。屏幕里弹出视频文件,点开。

画面有些晃动,但很清晰。是在一个茶楼的包间里,虎哥和孙德海面对面坐着。孙德海是个矮胖的中年男人,秃顶,穿件皱巴巴的 polo 衫。他面前放着个黑色的手提包,拉链开着,能看见里面一捆捆的红钞。

“……陈总说了,十万,现金。”虎哥的声音从相机里传出来,“但你要保证,三天,货必须到。”

“放心放心。”孙德海点头哈腰,“我老孙办事,靠谱。海关那边已经打点好了,明天就能放行,最晚后天,货肯定到你那儿。”

“书面承诺。”虎哥推过去一张纸。

孙德海拿起笔,刷刷写了几行字,签了名,按了手印。纸上写着:“鑫达液压设备有限公司承诺,所供液压单元(合同号xd)因海关原因延迟交付,现收到加急费人民币十万元整,保证于三日内(即本周四前)送达指定地点。若逾期,自愿承担双倍违约金。”

签名,日期,公司章。

很正规。

“还有这个。”虎哥又推过去一张纸,“收款收据。”

孙德海愣了一下,但看着桌上那包钱,还是接过笔,写了张收据:“今收到清河轮回再生资源有限公司加急费人民币十万元整。”

两张纸,都签了。

“行了。”虎哥把钱推过去。

孙德海接过手提包,拉上拉链,抱在怀里,起身要走。

“等等。”虎哥叫住他,“孙总,这钱……你一个人拿,还是得分一分?”

孙德海脸色变了变,挤出个笑:“虎哥说笑了,该打点的,都得打点……”

“明白。”虎哥点点头,“走吧。”

视频到这里结束。

陈凡关掉窗口,拔下相机。

“凡哥,”虎哥站在一边,小声说,“我看着他出了茶楼,上了辆出租车。车牌我记下了,要不要跟?”

“不用。”陈凡摇头,“这钱,他拿不稳。”

他把相机收进抽屉,锁好。然后看向虎哥:“你做得很好。先去换身干衣服,别感冒了。”

虎哥点点头,出去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陈凡一个人。

窗外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打在玻璃上,流下一道道水痕。

陈凡坐在椅子上,看着桌上那两张纸的复印件——承诺书和收据。白纸黑字,红手印,看起来很扎实。

但越扎实,越假。

凌国锋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把柄。

这十万块钱,大概率只是诱饵。孙德海可能会拖,拖过三天,然后找借口——海关又查了,单证有问题,运输车辆出故障了。总之,货到不了。

而十万现金,已经进了他的口袋。

或者,进了凌国锋的口袋。

到时候,陈凡手里只有这两张纸,还有一段视频。告他?可以,但官司打起来,拖个半年一年,分拣线就彻底废了。

这才是真正的杀招。

不是要你的钱,是要你的时间。

时间,才是创业公司最输不起的东西。

陈凡深吸一口气,打开电脑,调出凌薇爷爷那份手稿的扫描件。

一页一页翻。

翻到最后一页,角落里,有一行很小的铅笔字,之前一直没注意:

“若液压系统不可得,可用旧机床液压缸改造。附图。”

下面真的有一张简图,画得很潦草,但能看懂:用两个旧的液压缸,通过连杆机构串联,配合手动换向阀和溢流阀,可以实现基本的往复运动。虽然效率低,噪音大,但能应急。

陈凡盯着那张图看了很久。

然后他拿起电话,打给老刘师傅。

“刘师傅,睡了没?”

“没呢,看电视。”老刘师傅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背景里还有电视剧的对白声。

“来车间一趟,急事。”

“马上。”

十分钟后,老刘师傅披着件外套来了,手里还拿着个老花镜。文师傅也跟来了——他俩住得近。

陈凡把那张图给他们看。

两个老师傅凑在台灯下,看了半天。

“这……能行吗?”文师傅皱起眉头,“旧液压缸,压力不稳,密封也老化了。就算能凑合装上,用不了多久就得漏油。”

“我知道。”陈凡说,“但咱们现在没别的办法。新液压单元,三天内到不了。”

“到不了?”老刘师傅抬头,“不是付了加急费吗?”

“付了。”陈凡说,“但可能白付了。”

两个老师傅对视一眼,都明白了。

“那就干吧。”老刘师傅把老花镜戴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说干就干。

三个人去了新车间,把角落里那堆旧机床零件全翻出来。这些都是之前收废品时攒下的,有些还能用,有些只剩个壳子。

“找液压缸。”陈凡说,“圆柱形的,一头有活塞杆伸出来那种。”

车间里灯光不够亮,虎哥又搬来两个应急灯。白色的光柱在堆积如山的零件里扫来扫去。

找了快一小时,终于找到两个还能用的液压缸。

都是老式机床拆下来的,铸铁外壳,表面锈迹斑斑。活塞杆还能动,但密封圈明显老化了,轻轻一推,就有油渍渗出来。

“得换密封。”老刘师傅蹲下身,用手电筒照着看,“这规格的密封圈,现在不好找了。”

“我有办法。”文师傅突然说,“用牛皮。”

“牛皮?”

“对。”文师傅起身,“我那儿有块熟牛皮,本来是做皮带用的。牛皮韧,耐磨,浸油之后膨胀,密封效果好。老辈子修机床,都用这个。”

他说着就往外走,去工作间拿牛皮。

陈凡和老刘师傅继续检查液压缸。除了密封问题,缸体内部也有锈蚀,活塞运动时能听见沙沙的摩擦声。

“得打磨。”老刘师傅说,“用细砂纸,一点一点蹭。这活儿费工夫。”

“那就蹭。”陈凡说。

文师傅拿来了牛皮,还有一套自制的切割工具。他量了液压缸的尺寸,在牛皮上画线,然后用小刀仔细切割。牛皮很厚,切起来很费劲,但他手很稳,切出来的密封圈边缘整齐。

老刘师傅开始打磨缸体。他用的是最细的油石,蘸着机油,一点一点磨。动作很慢,像在雕琢艺术品。每磨几下,就用内窥镜看看里面,再继续磨。

陈凡负责清洗零件。他把液压缸拆开,所有零件泡在煤油里,用毛刷一点一点刷掉油泥和锈迹。煤油味很刺鼻,但他没停。

车间里很安静,只有砂纸摩擦金属的沙沙声,小刀切割牛皮的嗤嗤声,还有毛刷刷洗的唰唰声。

偶尔有对话,都很简短:

“这儿还有点毛刺。”

“给我看看。”

“牛皮圈厚了,装不进去。”

“拿砂纸磨薄点。”

像在做一个精密的手术。

凌晨一点,晓雪来了,手里提着保温桶。

“就知道你们没睡。”她把保温桶放在工作台上,“我妈煮了面条,趁热吃。”

三个人这才停下来,洗了手,蹲在车间里吃面条。热汤面,里面放了青菜和鸡蛋,很香。

“怎么样,能行吗?”晓雪小声问陈凡。

“试试看。”陈凡说,“总比干等着强。”

晓雪点点头,没再多问,收拾完碗筷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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