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藏书洞天,文化火种存(2/2)

回到家,母亲正在做早饭。看见他搬着个大箱子进来,愣了一下:“这什么?”

“师傅那儿的一些旧书,”林修远说,“放我这儿保管。”

李秀兰没多问,只是点点头:“放你屋里吧,别受潮。”

林修远把箱子搬进自己屋,关上门。他走到桌前,手掌按在桌面上,闭眼,凝神。

五行真气从掌心涌出,融入桌面,融入地面,融入墙壁。他布的“安宅禁制”微微波动,在房间角落里悄然打开一个入口——不是洞天的主入口,是一个临时的、只容物品通过的小通道。

箱子缓缓沉入地面,像沉入水中,没有声响,没有痕迹。

几秒钟后,通道关闭。

林修远睁开眼。箱子已经进了洞天,放在他特意开辟的藏书阁里。那里干燥,恒温,有微弱的灵气滋养,是保存书籍最理想的地方。

他坐下,喝了口水,想了想,又站起身。

该去阎埠贵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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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埠贵家在前院,东厢房。

林修远敲门时,是阎埠贵亲自开的门。这位小学老师今天没去学校,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中山装,扣子扣得严严实实,但脸色发白,眼睛里有血丝。

“修远啊,”他的声音有些干,“有事?”

“阎老师,”林修远压低声音,“陈大夫让我来的。”

阎埠贵的脸色变了变。他左右看了看,确认胡同里没人注意,才侧身让开:“进来说。”

屋里很暗。窗户挂着厚厚的布帘,只留一条缝透光。家具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两个凳子,还有一个老式的书柜。书柜是枣木的,很厚重,玻璃门擦得很干净,但里面空了一大半。

阎埠贵让林修远坐下,自己却站着,手指无意识地搓着衣角。

“陈大夫……都跟你说了?”他问,声音很轻。

“说了个大概。”林修远说,“阎老师,您有什么需要保管的,可以交给我。”

阎埠贵没立刻回答。他走到书柜前,隔着玻璃门看着里面仅剩的几本书,看了很久。然后,他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串钥匙。

最底下抽屉的锁打开了。

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书,都用蓝布包着,和陈一手那儿的一样。但书的大小、厚度不一,有的很薄,有的很厚。

“这是我祖父传下来的,”阎埠贵的声音有些哽咽,“他是光绪十五年的举人,没做官,就爱读书、藏书。这些是他最珍视的,有宋版《诗经》,有明刻《史记》,还有他老人家自己的读书笔记……”

他小心地取出一本,解开蓝布。里面是一册线装书,纸页已经发黄,但字迹清晰。翻开一页,是工整的蝇头小楷,墨色沉静,笔力遒劲。

“我父亲临终前交代我,”阎埠贵说,“这些书,是阎家的根,不能丢,不能烧。可我现在……我怕我护不住。”

他的手在抖。不是害怕,是心痛。

林修远看着这位平时谨慎甚至有些胆小的小学老师,此刻眼里有种近乎绝望的珍视。这些书对他而言,不只是物件,是家族的记忆,是文化的血脉。

“阎老师,”林修远轻声说,“我帮您保管。等以后,一定完整归还。”

阎埠贵抬起头,看着他。晨光从窗帘缝隙照进来,照在年轻人平静的脸上。不知为什么,这个十六岁的少年,此刻给人一种奇异的可靠感。

“你……打算怎么保管?”阎埠贵问。

“我有安全的地方。”林修远说,“干燥,避光,防火,防虫。书放在那儿,不会受损。”

他没说具体是什么地方,阎埠贵也没问。有些事,不需要知道得太清楚。

“好,”阎埠贵终于点头,“我信你。”

他开始收拾书。动作很慢,很轻,每拿起一本,都要仔细看看封面,摸摸书脊,像跟老朋友告别。然后用准备好的油纸仔细包好,再放进一个藤条箱里。

一共二十三本。

箱子盖上时,阎埠贵的手按在箱盖上,停了很久。然后,他直起身,从抽屉最深处又拿出一个布包。

“这个,”他的声音更轻了,“是我自己的东西。不值钱,就是……一些诗稿,一些笔记。放一起吧。”

林修远接过布包,很轻。

“阎老师,”他说,“书在,根就在。”

阎埠贵点点头,眼圈红了。他背过身,挥挥手:“走吧,趁现在没人。”

林修远抱起藤条箱。箱子比陈一手的轻些,但分量不轻。他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

阎埠贵站在昏暗的屋里,背挺着,但肩膀微微塌着。那个平日里总是谨小慎微的小学老师,此刻像一棵在风中颤抖的老树,努力挺直,却掩不住深重的疲惫和忧虑。

门关上。

林修远把箱子绑在自行车上,推车离开。胡同里已经热闹起来了,上班的,上学的,人来人往。没人注意这个推着旧箱子的少年。

他骑车回家,又一次悄无声息地把箱子送进洞天。

做完这些,已经是上午九点。

林修远坐在自己屋里,没开灯。晨光从窗外照进来,在桌面上投下一片明亮的光斑。光里有细小的尘埃在飞舞,缓慢,安静。

他想起陈一手摩挲医书时温柔的手,想起阎埠贵看着空书柜时发红的眼眶,想起那些纸张泛黄但字迹清晰的古籍。

这些书,不只是纸和墨。

是记忆,是传承,是文明在个体生命中的具体呈现。是一个人用一生守护的东西,是一个家族几代人的精神寄托。

而现在,风雨欲来。

林修远闭上眼,神念沉入洞天。

藏书阁里,两个箱子静静放着。周围是他布下的防护禁制——防火,防潮,防虫,恒温,还有微弱的木属性灵气滋养,让纸张保持活力。

还不够。

他心念一动,从洞天灵药园里采来几片当归叶——就是那株快要开花的当归。叶子在指尖捻碎,汁液渗出,带着清雅的香气。他把汁液滴在藏书阁的四个角落,木属性的灵气悄然弥漫,温养着那些古老的纸张。

然后,他取来一块青石板——是洞天里天然形成的,质地细腻。用真气在石板上刻下一行字:

丙午年春,暂存于此。待云开日出,完璧归赵。

字迹很浅,但清晰。

刻完,他把石板放在两个箱子中间。

做完这些,林修远退出洞天,睁开眼。

窗外的阳光更亮了,把屋子照得通透。远处传来广播声,激昂,响亮,像潮水一样涌过来,淹没一切细微的声音。

但他心里很静。

他知道,这才是个开始。还有更多的人,更多的书,需要守护。

而他能做的,就是在这片即将到来的风雨中,悄然保存那些易碎的火种。

等风停,等雨住。

等阳光重新照进每一扇窗。

到那时,这些书,这些记忆,这些文明的碎片,会重新回到它们的主人手中。

完整,安好。

就像从未离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