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夕阳下的剪影,朦胧的心动(1/2)

第四卷

轻工局三楼的会议室里,挂钟敲响了四下。

“当——当——当——当——”

沉厚的钟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震得窗玻璃微微颤动。最后一缕冬日的斜阳从西边的窗户照进来,在长条会议桌上投下一道长长的、金红色的光带。光带里,细小的尘埃缓慢飞舞,像无数细碎的金屑。

会议桌周围坐着七个人——农机项目组的全体成员。周局长坐在首位,戴着眼镜,手里拿着笔记本。他的右边是农机所的刘工和王工,左边是林修远、苏嫣然,还有另外三位选进来的技术员。

“今天就到这里。”周局长合上笔记本,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大家回去消化一下今天的讨论内容,下周我们开始正式工作。”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这个下午的会议开了三个小时。从项目目标到人员分工,从时间安排到资源调配,每一项都讨论得很细致。周局长要求很高,每一个细节都要问清楚,每一个方案都要反复推敲。

但没有人抱怨。能进这个组的人都知道,这是机会,也是责任。

大家陆续起身收拾东西。笔记本、钢笔、图纸、资料,一样样收进书包或文件袋里。椅子和地面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在黄昏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林修远把面前散乱的稿纸整理好——上面是他下午画的几张草图,是关于小型脱粒机的初步构想。线条有些潦草,但结构清晰。他正要把稿纸夹进笔记本里,旁边伸过来一只手。

是苏嫣然的手。她递过来一支钢笔——林修远的笔,刚才讨论时借给她记笔记的。

“谢谢。”林修远接过笔。笔身还带着她手心的温度,暖暖的。

“你的草图很有意思。”苏嫣然轻声说,目光落在那几张稿纸上,“滚筒式脱粒,比传统的拍打式效率高,但结构会不会太复杂?”

“还在想。”林修远把稿纸递给她看,“你看这里,我想把滚筒做成可拆卸的,不同作物用不同纹路的滚筒。比如小麦用齿状,水稻用板状。”

苏嫣然接过稿纸,仔细看着。夕阳的光正好照在她脸上,给她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她的睫毛很长,在脸颊上投下浅浅的阴影,随着视线移动微微颤动。

“可是农民怎么知道该用哪个滚筒?”她抬起头,眼睛在光线下亮晶晶的,“他们可能不识字,也不懂机械。”

这个问题问得很实在。林修远顿了顿:“那就在滚筒上做标记。用图案——麦穗的图案对应小麦滚筒,稻穗的对应水稻。简单直观。”

苏嫣然想了想,点点头:“这个办法好。”她把稿纸还回来,嘴角浮起一丝浅浅的笑,“你总是能想到这些实用的细节。”

“是你提醒我的。”林修远说,“上次你说,设计要让人一看就懂。”

苏嫣然的脸微微红了红,没说话,低头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

会议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周局长和两位工程师还在门口低声讨论着什么,其他三位技术员已经背上书包下了楼。窗外的天色暗得更快了,金红色的夕阳渐渐变成橘红,又变成暗红,像一块慢慢冷却的炭火。

“我们也走吧。”林修远背上书包。

“嗯。”苏嫣然应了一声。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会议室。走廊里很安静,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脚步声。水磨石地面擦得很亮,反射着窗外最后的余晖,像铺了一层淡淡的金箔。

下楼梯时,林修远走在前面。苏嫣然跟在后面,脚步很轻。木质的楼梯有些年头了,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在空旷的楼道里格外清晰。

走到二楼拐角处,林修远停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

苏嫣然正低着头下楼梯,马尾辫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夕阳从楼梯间的窗户斜射进来,正好照在她身上,把整个人都笼罩在温暖的光晕里。她抬起头,对上林修远的目光。

“怎么了?”她问。

“没什么。”林修远转回头,“小心台阶,有点滑。”

“嗯。”

出了轻工局的大门,冬日的寒气扑面而来。下午的阳光还有一点点余温,但风已经凉了,吹在脸上像细小的冰针。街上行人不多,偶尔有骑自行车的叮铃铃过去,车把上挂着的网兜里装着年货——快过年了。

两人并肩走着,一时都没说话。

书包在肩上随着脚步一晃一晃的,里面装着下午会议的资料,沉甸甸的。但心里是轻快的——新的项目开始了,新的挑战等着,而他们又一次站在了同一条起跑线上。

走到十字路口,等红灯。

街对面有个卖糖葫芦的小贩,推着自行车,车后座上绑着草把子,上面插满了红彤彤的糖葫芦。糖壳在夕阳下闪着晶莹的光,像一串串小灯笼。

“想吃吗?”林修远忽然问。

苏嫣然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小孩子才不能吃太多甜的。”林修远说,“大人可以。”

红灯变绿。两人穿过马路。林修远走到糖葫芦摊前,掏出一毛钱:“要两串。”

小贩麻利地拔下两串最大的。糖壳又厚又亮,山楂又大又红。林修远接过,递给苏嫣然一串。

“谢谢。”苏嫣然接过糖葫芦,脸又红了红。她小心地咬了一口,糖壳在嘴里碎裂,发出清脆的声响,甜味和山楂的酸味在舌尖化开。

“甜吗?”林修远也咬了一口自己的。

“嗯。”苏嫣然点点头,嘴角沾了一点糖渣。她自己没察觉,继续小口吃着。

林修远看着那点糖渣,想提醒她,又觉得说出来会让她不好意思。最终没说话,只是也继续吃自己的糖葫芦。

两人就这样吃着糖葫芦,继续往前走。糖葫芦的甜香混在冬日的空气里,有一种简单的、踏实的幸福感。

“其实,”苏嫣然忽然开口,“今天开会的时候,我有点紧张。”

“看出来了。”林修远说,“你说话的时候,手一直在捏笔。”

苏嫣然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你看见了?”

“看见了。”林修远说,“但你说得很好。特别是讲到农村妇女使用农机那部分,周局长听得很认真。”

“那是因为我真的见过。”苏嫣然的声音轻了些,“小时候在老家,看我姨下地干活。那时候还没有抽水机,她就用扁担挑水,一趟一趟,肩膀都磨破了。我就想,要是有机器能帮帮她,多好。”

她说着,眼睛望向远处。夕阳把她的瞳孔染成了温暖的琥珀色,里面有什么东西在闪动。

林修远没说话。他知道这种感觉——那种想用自己学的东西,去帮助具体的人的感觉。前世他做设计、写代码,客户说“好用”时他也会高兴,但那种高兴很遥远,像隔着玻璃看风景。而现在,当苏母说腿不那么疼了,当老家的亲戚来信说抽水机好用时,那种高兴是实在的,是踏实的。

“所以,”苏嫣然转回头,看着他,“我很高兴能进这个组。虽然知道会很难,但……有意义。”

她说“有意义”三个字时,语气很郑重,像在承诺什么。

林修远点点头:“嗯,有意义。”

两人继续走。糖葫芦吃完了,竹签还拿在手里。路过一个垃圾桶时,才扔进去。

天色又暗了些。夕阳已经沉到了西边的房檐下,只剩最后一抹暗红的天光,像褪了色的胭脂。街边的路灯一盏盏亮起来,昏黄的光晕在暮色中晕开,把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走到什刹海边时,苏嫣然忽然停下脚步。

“走这边吧。”她指着湖边的小路,“绕一点,但清静。”

林修远没有异议。两人拐上湖边的石板路。

冬天的什刹海已经结了冰。冰面不是平的,有风吹过的波纹,有行人走过的痕迹,在暮色中泛着幽幽的蓝光。湖边有几棵老柳树,叶子掉光了,光秃秃的枝条垂下来,在晚风中轻轻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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