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小试牛刀,戏耍许大茂(1/2)

第四卷

腊月二十三,小年。

北京的冬天到了最冷的时候。胡同里的地面冻得硬邦邦的,墙根处积着灰黑色的残雪,被行人踩成了冰碴子。下午四点多,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西北风顺着胡同筒子往里灌,刮得电线嗡嗡作响。

苏染染缩了缩脖子,把围巾又往脸上裹了裹。

她刚从同学家出来,手里拎着个布袋子,里面是借来的几本小说。同学住西城,她得穿过两条胡同,走到大街上才能坐上公交车。天冷,路上行人不多,偶尔有骑自行车的叮铃铃过去,车灯在暮色里划出昏黄的光带。

她加快了脚步。

布鞋底踩在冻硬的地面上,发出“咔、咔”的脆响。这双棉鞋是母亲新做的,鞋底纳得厚实,但走快了还是觉得寒气从脚底板往上钻。她想起姐姐的叮嘱——天黑前一定回家,别在外面逗留。

又想起母亲信里的话:许大茂放出来了。

许大茂是一个月前从拘留所放出来的。匿名信事件后,他被厂里记了大过,下放车间劳动,但心里不服,在车间里跟工友打架,被送去拘留了十五天。出来那天,苏嫣然特意跟妹妹说,这段时间小心点,尽量别一个人走夜路。

苏染染当时没太在意。她觉得,许大茂好歹是厂里的干部,再混账也不至于对女学生怎么样。

可现在,走在越来越暗的胡同里,她心里忽然有点发毛。

这条胡同叫榆钱胡同,两边都是老院子,院墙高,巷子窄。冬天的傍晚,院里的人家还没开灯,一扇扇黑漆漆的门窗像沉默的眼睛,盯着路上唯一的人影。

苏染染又加快了脚步。

布袋子在她手里晃荡,里面的书哗啦响了一声。她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身后空荡荡的,只有风卷着几片枯叶在地上打转。

她松了口气,转回头。

就在她转头的瞬间,胡同拐角处的阴影里,一个人影慢慢探出半个身子。

是许大茂。

他穿着一件破旧的棉袄,领子竖起来,遮住了半张脸。帽子压得很低,帽檐下那双眼睛在暮色里闪着阴冷的光。他的脸颊瘦了些,颧骨凸出来,下巴上胡子拉碴的,整个人透着股落魄又偏执的气息。

他看着苏染染的背影,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弧度。

一个月。拘留所里那十五天,他过得像狗。八个人挤一间屋,冬天没暖气,夜里冻得睡不着。白天干活,搬砖头,清垃圾,管教的眼神像看一摊烂泥。同屋的犯人有偷东西的,有打架的,有耍流氓的,他在里面算“文化人”,反而更被看不起。

凭什么?

每次半夜冻醒,他脑子里就翻来覆去地想:凭什么林修远和苏嫣然就能清清白白,受人尊敬?凭什么他许大茂就要蹲在这里,跟这些人渣为伍?

他想起林修远在会议室里冷静陈述的样子,想起苏嫣然红着眼眶却挺直背脊的样子,想起厂里那些人看他的眼神——鄙夷,轻蔑,像看阴沟里的老鼠。

恨意像毒藤,在心里疯长,缠得他喘不过气。

现在他出来了。

工作丢了——厂里在他拘留期间正式把他开除了。名声臭了——这一片都知道他写匿名信诬告学生。家也回不去了——父母嫌他丢人,让他“在外面混出个人样再回来”。

他什么都没有了。

除了这股恨。

许大茂盯着苏染染越来越远的背影,悄悄跟了上去。脚步很轻,棉鞋踩在冻土上几乎没有声音。他在这片胡同里长大,熟悉每一条岔路,每一个拐角。他知道前面有个死胡同,再往前是个废弃的院子,平时没人去。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动不了林修远——那小子太精,又得厂里看重。动不了苏嫣然——她平时都跟林修远一起走,或者坐公交车。

但这个苏染染……

许大茂的眼睛眯起来。小姑娘一个人,走这条僻静胡同,天又快黑了。吓唬吓唬她,让她哭,让她怕,也算出口恶气。

他加快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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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榆钱胡同东口。

林修远推着自行车站在街边。车把上挂着一个网兜,里面是母亲让他买的年货——二两芝麻酱,一瓶酱油,还有一小包什锦糖。他刚从供销社出来,正准备回家。

但就在他跨上自行车的前一秒,忽然停住了。

一种微妙的感应,像水面的涟漪,从西北方向传来。

是五行禁制的波动——不是他布下的禁制,是他留在苏嫣然设计草稿本上的一缕真气印记。那印记很微弱,只能感应到大致方向和距离,但此刻正清晰地传递着某种……不安。

苏嫣然在学校。

那苏染染呢?

林修远想起早上出门时,听母亲说苏染染去西城同学家借书,下午回来。从西城回南锣鼓巷,最近的路就是穿过榆钱胡同。

而现在,五行印记的感应,正从榆钱胡同方向传来。

林修远皱了皱眉。

他调转车头,没有骑,而是推着自行车快步走进胡同。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胡同里没有路灯,只有两侧院子里透出的零星灯光。他的脚步很轻,呼吸平稳,但五感已经全开。

风声,远处车辆的喇叭声,某户人家炒菜的滋啦声,还有……前方隐约的脚步声。

不止一个人的。

林修远停下脚步,闭上眼睛。

真气在体内流转,五感向四周延伸。他“听”见前方五十米处,一个轻快的脚步声——布鞋底,步伐频率快,是年轻女孩。再往后三十米,另一个脚步声——棉鞋底,沉重,刻意放轻,是个男人。

男人在跟踪女孩。

林修远睁开眼,眼神冷了下来。

他把自行车靠在墙边,锁好。然后深吸一口气,身形一动,像一道影子融进胡同的黑暗中。他没有跑,而是用一种特殊的步法——真气灌注双腿,每一步踏出都轻盈无声,速度却极快。

几个呼吸间,他已经追到能看清人影的距离。

前方,苏染染正埋头赶路,不时回头看一眼,显然已经察觉到不对。她手里的布袋子攥得很紧,指节发白。

后方二十米,许大茂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保持着距离,既不让苏染染完全脱离视线,也不逼得太近——猫捉老鼠似的,享受着猎物逐渐恐慌的过程。

林修远停在胡同拐角处,背贴着冰冷的砖墙。

不能直接冲出去。那样会吓到苏染染,也可能刺激许大茂做出更极端的事。而且……他看了眼许大茂那张在暮色中扭曲的脸。

这个人,需要更深刻的教训。

林修远抬起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在虚空中缓缓划动。

没有光芒,没有声响。但周围的空气似乎微微扭曲了一下,像夏天路面上升腾的热浪。一缕精纯的五行真气从他指尖溢出,融入夜色,融入地面,融入两侧斑驳的砖墙。

他在布阵。

不是困阵,是幻阵——“鬼打墙”最简单的雏形。范围不大,只笼罩前方三十米长的一段胡同。原理很简单:扭曲入阵者的方向感,让他们在原地打转而不自知。

这需要精确的控制。真气不能多,多了会被察觉;不能少,少了没效果。林修远全神贯注,指尖的划动越来越慢,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成了。

他收回手,轻轻吐出一口气。

前方,许大茂已经跟着苏染染走进了幻阵的范围。

---

苏染染觉得这条路好像变长了。

她记得榆钱胡同也就三百来米,穿过去就是大街。可她已经走了好一阵,前面的胡同口还是那么远,远得像是永远走不到。两边的院墙越来越高,巷子越来越窄,昏暗的天光从头顶一线天似的漏下来,把她的影子拉得细长扭曲。

她又回头看了一眼。

那个黑影还在,不远不近,像黏在身后的鬼。

她心跳得厉害,手心全是汗。布袋子里的书变得沉重,拽得她胳膊发酸。她想跑,可腿像灌了铅,跑不快。而且……往哪儿跑?前面看不到头,后面有人追。

她咬了咬嘴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姐姐说过,遇到危险别慌,想办法。她环顾四周——左边是高墙,右边也是高墙,连个岔路都没有。前面倒是有个院门,但门关着,黑漆漆的,不像有人住。

怎么办?

她忽然想起林修远说过的一句话:如果觉得不对劲,就停下来,仔细观察。

苏染染停下脚步。

她转过身,面对着那个越来越近的黑影。天色太暗,看不清脸,只能看出是个男人,个子不高,走路的姿势有点佝偻。

“谁?”她鼓起勇气喊了一声,声音在胡同里回荡,带着颤。

黑影停住了。

几秒钟的沉默。然后,一个嘶哑的声音传来:“苏同学,不认识我了?”

这声音……苏染染浑身一颤。

许大茂。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后背撞在冰冷的砖墙上。寒意透过棉袄钻进身体,她打了个哆嗦。

“你、你想干什么?”她的声音更颤了。

许大茂慢慢往前走。他的脸从阴影里露出来,在昏暗的天光下显得格外狰狞。嘴角挂着那种扭曲的笑,眼睛死死盯着苏染染。

“不想干什么。”他说,声音像砂纸磨过,“就是想跟苏同学聊聊天。你姐姐最近……挺好的?”

苏染染握紧布袋子:“你别过来!”

“我就过来怎么了?”许大茂又往前走了两步,“这胡同是你家的?我走路犯法?”

他已经走到离苏染染不到十米的地方。这个距离,苏染染能清楚看见他眼睛里那种疯狂的、怨毒的光。

她转身想跑。

可就在转身的瞬间,她愣住了。

前面……还是胡同。长长的,看不到头的胡同。可她明明记得,刚才自己是面对许大茂的,身后应该是胡同口的方向。

怎么会这样?

苏染染茫然地环顾四周。两边是高墙,前后是看不到头的巷子。她像是被困在了一个没有尽头的迷宫里。

“跑啊。”许大茂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嘲弄,“怎么不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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