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乌恩其的答案（1/2）

断龙关的城墙上，赵将军已经等候多日。

当看到蓁离三人的身影出现在关外时，他明显松了口气，但随即眉头又皱了起来——三人的神情比离开时更加凝重，显然这一趟幽灵沼泽之行并不顺利。

“情况如何？”一见面，赵将军就直入主题。

蓁离简略讲述了幽灵沼泽的经历，以及墨族古卷中记载的信息，最后提到了黑石山脉出现的蚀源污染和那个自称“蚀源意志”的黑影。

赵将军听完后，沉默良久，脸色变幻不定。

“断龙关内……确实发现了一些异常。”他终于开口，“你们离开后，我按照计划暗中调查，在关内三处地脉节点都发现了微弱的同化之力波动。但奇怪的是，这些波动时有时无，像是在……呼吸。”

“呼吸？”墨玄不解。

“就像是活物一样，有规律地起伏。”赵将军解释道，“而且每次波动最强的时刻，都是子夜时分。”

蓁离心中一动：“带我们去看看。”

断龙关作为北疆第一雄关，不仅是军事要塞，同时也建在重要的地脉节点之上。整座关城共有三处主要的地脉节点：一处位于将军府地下，一处位于东城墙的烽火台下方，最后一处则在关内的古祭坛处。

赵将军首先带他们来到古祭坛。

这是断龙关最古老的建筑之一，相传是千年前建造关城时，第一任守将主持修建的祭祀场所。祭坛呈圆形，由青灰色巨石砌成，表面刻满了古老的风雨纹路。平日里，这里只有逢年过节时才会举行简单的祭祀仪式。

但此刻，祭坛中央的石台上，隐隐散发着一层薄薄的黑色光晕。

“就是这里。”赵将军指着光晕说道，“每天子夜，这层光晕会变得非常明显，持续一炷香时间后逐渐消退。”

蓁离走上前，伸手感应。确实，石台内部蕴藏着一股地脉之力，但这股力量中混杂着微弱的同化气息。而且她能感觉到，这股同化气息与墨璃的同化之力同源，但更加……驯服？

“这不是墨璃前辈散逸出来的力量。”蓁离判断道，“这是被某种阵法束缚、驯化后的同化之力。”

“驯化？”墨玄惊讶，“同化之力能被驯化？”

“理论上可以。”蓁离沉吟道，“既然蚀源意志能用蚀源之力维持墨璃前辈的清醒，说明两种力量之间存在某种克制关系。那么反过来，或许也能用其他力量来克制同化之力。”

她环顾祭坛四周，发现祭坛边缘的十二根石柱上，刻着一些奇特的符文。这些符文与墨族古卷上的文字有几分相似，但又不完全相同。

“这是古祭文。”墨玄辨认了一会儿说道，“是一种比墨族文字更加古老的文字体系，据说只有上古时期的祭司才懂得使用。”

“能解读吗？”蓁离问。

墨玄摇头：“我只认识其中几个字——‘封’、‘镇’、‘衡’、‘脉’。”

封、镇、衡、脉。

蓁离在心中重复这几个字，隐约有了猜测。她让赵将军带他们去另外两处节点查看。

将军府地下的节点位于一间密室中，这里是历代守将修炼和存放重要物品的地方。节点处同样有黑色光晕，同样在子夜时分最为明显，但不同的是，这里的同化之力更加活跃，像是在不断冲击着什么。

而东城墙烽火台下的节点，则位于一个隐蔽的地窖内。这里的同化之力最为微弱，但地脉之力却异常充沛，像是被特意加强过。

“三处节点……三种不同的状态……”蓁离若有所思，“这应该是一个阵法，一个用来平衡和封印的阵法。”

她看向墨玄：“大长老，您觉得，这会不会是墨族先祖布下的？”

“可能性很大。”墨玄点头，“断龙关建造于千年前，而墨族的记载中，确实有一位先祖曾参与过关城的建造和阵法布置。但具体细节，族中记载语焉不详。”

“去找乌恩其。”蓁离做出决定，“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乌恩其的住处位于断龙关内城的一处僻静院落。这位老萨满平日深居简出，除了偶尔为关内将士祈福疗伤外，很少与外人接触。

当蓁离四人来到院外时，院门自动打开了。

“进来吧，我等你很久了。”乌恩其苍老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屋内陈设简单，只有一张木床、一张桌子和几个蒲团。乌恩其盘坐在正中的蒲团上，面前放着一只冒着热气的铜壶和几个陶杯。

“坐。”他指了指对面的蒲团。

四人落座后，乌恩其为每人倒了一杯热茶。茶汤呈琥珀色，散发着淡淡的药香。

“这是安魂茶，能定心安神。”乌恩其说道，“你们这一路奔波，心神损耗不小，喝点有好处。”

蓁离端起茶杯，却没有喝，而是直视着乌恩其的眼睛：“前辈，您是不是早就知道墨璃前辈的事？”

乌恩其没有回避她的目光，点了点头：“是。”

“为什么瞒着我？”

“因为时机未到。”乌恩其平静地说，“有些真相，知道得太早反而有害。就像一棵树，必须在合适的季节才能开花结果。”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现在，时机到了。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吧。”

蓁离深吸一口气，问出了第一个问题：“生命源锁中的那片墨璃碎片，是您放进去的吗？”

“是。”乌恩其承认得很干脆，“六十年前，我在北疆游历时，无意中在极北冰原发现了一个古老的封印。封印已经松动，里面的墨璃碎片即将消散。我用了三天三夜的时间，才将它转移到生命源锁中暂时保存。”

“您为什么不把它送回墨池？”

“因为不能。”乌恩其摇头，“那时的墨璃还在深度沉睡中，灵魂残缺得太厉害，贸然送回碎片，只会让她在无意识中将其同化吸收，无法真正修复灵魂。碎片必须在合适的时间，以合适的方式归还。”

他看向蓁离：“而你，就是那个‘合适的时间’。古灵的代言人，生命源锁的持有者，北疆的守护者——只有你，才能完成这个使命。”

蓁离沉默了。她一直以为生命源锁只是乌恩其给她的护身法器，没想到其中还隐藏着如此重大的责任。

“第二个问题，”她继续问道，“断龙关内的三处地脉节点，是不是一个封印阵法？封印的是什么？”

乌恩其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你的感知很敏锐。没错，那确实是一个封印阵法，而且是墨族先祖和我师父——上一代大萨满共同布下的。”

“封印的是什么？”

“墨璃的第四片灵魂碎片。”乌恩其语出惊人。

蓁离愣住了。墨族古卷上记载，第四片碎片在无尽海眼，需要海族之血为引才能解封。可乌恩其却说，碎片就在断龙关？

“古卷上的记载……是假的？”墨玄也震惊了。

“不完全是。”乌恩其解释道，“古卷记载的是墨族先祖最初发现碎片时的位置。但后来情况发生了变化——大约八百年前，无尽海眼发生异变，海族几乎灭绝，那片碎片失去了封印的依托，开始变得不稳定。”

“当时的大萨满和墨族大长老商议后，决定将碎片转移到一个更安全的地方。他们选择了断龙关，因为这里不仅是军事要塞，也是北疆地脉的重要节点，有足够的地脉之力维持封印。”

“但他们为什么不把碎片送回墨池？”蓁离追问。

“因为不敢。”乌恩其叹了口气，“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墨璃的灵魂被击碎，是因为一个强大的敌人。那个敌人虽然受了重伤陷入沉睡，但它的意识仍在暗中观察。如果贸然将碎片聚集，很可能会将它惊醒。”

“所以他们将碎片分散封印，既是为了保护碎片不被敌人找到，也是为了延缓墨璃苏醒的时间，争取应对敌人的准备时间。”

蓁离明白了。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让墨璃重归完整，会惊醒敌人；但让她继续残缺，同化之力又会失控。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一个平衡点——让墨璃保持半醒半睡的状态，既能控制同化之力，又不会惊动敌人。

“那个敌人……就是蚀源意志？”她问道。

乌恩其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是，也不是。”

“什么意思？”

“蚀源意志，只是那个敌人的一部分。”乌恩其缓缓说道，“三万年前那场大战，墨璃为了保护北疆地脉，与一个来自域外的邪神同归于尽。墨璃的灵魂被击碎，邪神的身体被摧毁，但它的意志却一分为三：一部分化为蚀源，腐蚀万物；一部分堕入幽冥，化为幽冥意志；还有最核心的一部分，陷入了深度沉睡。”

“你们在幽灵沼泽遇到的那个黑影，只是蚀源部分的意志。它在漫长岁月中逐渐苏醒，并且发现了墨璃碎片重聚会唤醒完整邪神的秘密。所以它非但不会阻止你们寻找碎片，反而会暗中推动——因为它想等邪神完整苏醒后，将其吞噬，从而获得完整的力量。”

这个真相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来敌人不是一个人，而是三个！而且最可怕的那个还在沉睡中！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墨青的声音有些发干，“继续找碎片，会唤醒邪神；不找，墨璃前辈会失控，同化之力会毁灭北疆。”

“找到碎片，但不让墨璃完全苏醒。”乌恩其说出了答案，“让她保持在半醒半睡的状态，既能控制同化之力，又不会惊动沉睡的邪神。”

“这能做到吗？”蓁离怀疑。

“能，但需要两样东西。”乌恩其伸出一根手指，“第一，完整的‘三才镇魂阵’。断龙关内的阵法只是其中一部分，还需要另外两处阵法节点配合。”

“另外两处在哪里？”

“一处在你身上。”乌恩其看着蓁离，“生命源锁，就是‘天’位的阵眼。”

蓁离下意识地握住胸前的锁：“那‘地’位和‘人’位呢？”

“‘地’位在墨池，需要墨璃自己的配合；‘人’位……”乌恩其看向墨玄，“在墨族祖祠的传承古卷中。古卷不仅是记载，它本身就是一件法器，是阵法的一部分。”

墨玄恍然大悟：“难怪古卷需要地脉之力才能解开封印！原来它本身就是阵法的一部分！”

“那第二样东西是什么？”蓁离问。

“三枚‘定魂钉’。”乌恩其说道，“这是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法器，能够钉住灵魂，防止其完全苏醒。一枚在妖族手中，一枚在幽冥缝隙，还有一枚……不知所踪。”

又是妖族和幽冥缝隙！

蓁离想起墨族古卷上的记载：余下三片碎片，一片落入妖族之手，一片坠入幽冥缝隙，一片不知所踪。

现在看来，碎片和定魂钉的失踪，很可能有关联。

“您的意思是，我们需要一边寻找碎片，一边寻找定魂钉？”蓁离理清了思路，“用碎片让墨璃前辈保持半醒状态，用定魂钉防止她完全苏醒，再用三才镇魂阵控制同化之力扩散？”

“正是如此。”乌恩其赞许地点头，“这是唯一能同时解决同化危机和邪神威胁的方法。”

“但这也意味着，我们要同时去妖族领地、幽冥缝隙，还要寻找不知所踪的碎片和定魂钉。”赵将军皱眉，“时间来得及吗？墨玄大长老的结界只能维持三个月。”

“所以必须分头行动。”蓁离已经做出了计划，“我去冰封峡谷取第二片碎片，同时寻找极阳之火；墨玄大长老和墨青回黑石山脉，巩固结界，并与墨璃前辈沟通，为布置‘地’位阵眼做准备；赵将军坐镇断龙关，继续调查关内的地脉节点，为布置‘天’位阵眼做准备。”

“那妖族和幽冥缝隙呢？”墨青问。

“等取回冰封峡谷的碎片后，我去妖族领地。”蓁离说道，“至于幽冥缝隙……那地方太过凶险，我需要更多准备。”

“不行，太危险了！”墨玄立刻反对，“妖族与人类世代为敌，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正因为危险，才只能我去。”蓁离平静地说，“我是古灵的代言人，妖族对古灵还有几分敬畏。而且，我需要亲自去确认一些事情。”

她看向乌恩其：“前辈，您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没说？”

乌恩其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妖族手中的那片碎片……很可能与你的身世有关。”

蓁离浑身一震。

她的身世一直是个谜。虽然皇室宣称她是先帝遗孤，但她自己清楚，那只是对外界的说辞。她的真实来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您知道我的身世？”她声音有些颤抖。

“只知道一部分。”乌恩其说道，“十八年前，妖族曾经发生一场内乱。当时妖族的一位公主带着刚出生的女儿逃到北疆，将女儿托付给了一个人类。之后那位公主就消失了，有人说她死了，有人说她回了妖族。”

“那个女孩……就是我？”蓁离问。

“生命源锁的选择，就是最好的证明。”乌恩其说道，“这件法器只有拥有古灵血脉的人才能使用。而古灵血脉，只在妖族王族中流传。”

这个真相像一记重锤，砸在蓁离心上。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人类，是北疆的守护者。可现在却被告知，她有一半的妖族血统，而且还是妖族王族！

“那我的母亲……还活着吗？”她艰难地问。

“不知道。”乌恩其摇头，“但如果你去妖族领地，或许能找到答案。”

蓁离沉默了。这个消息对她冲击太大，她需要时间消化。

墨玄三人也震惊不已，但他们更多的是担忧。如果蓁离真是妖族王族，那她去妖族领地，到底是福是祸？

“无论我是谁，我都是北疆的守护者。”蓁离终于抬起头，眼中恢复了坚定，“这个身份不会因为血脉而改变。妖族领地，我必须去。”

她的坚定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既然如此，我陪你去。”墨青说道，“多一个人多一份照应。”

“不，你必须留下。”蓁离摇头，“黑石山脉的结界需要维护，墨玄大长老一个人忙不过来。而且，如果我真的在妖族领地遇到危险，人多了反而不好脱身。”

她看向乌恩其：“前辈，在我离开前，您能教我一些妖族的知识吗？比如语言、习俗、禁忌之类的。”

“可以。”乌恩其点头，“但我能教的不多，因为我从未真正深入过妖族领地。更多的，需要你自己去摸索。”

接下来的三天，蓁离留在乌恩其的院落中学习妖族知识，同时准备前往冰封峡谷的物资。

墨玄和墨青则返回黑石山脉，一方面巩固结界，另一方面尝试与墨璃沟通，为布置“地”位阵眼做准备。

赵将军则开始在关内秘密调查，标记出所有地脉波动点，为将来布置“天”位阵眼打下基础。

第三天傍晚，蓁离准备出发了。

乌恩其将一个兽皮包裹交给她：“这里面有一些应急的药品和符文石，还有一份妖族领地的粗略地图。记住，妖族领地分为三大部分：青丘狐族、苍狼部落、玄蛇领地。你要找的碎片很可能在青丘，因为那里是妖族王族的聚居地。”

“青丘……”蓁离记下了这个名字。

“还有这个。”乌恩其又递给她一枚骨质的令牌，令牌上刻着一只九尾狐的图案，“这是当年那位公主留下的信物，或许能帮上忙。”

蓁离接过令牌，感觉到其中蕴藏着一股微弱但熟悉的血脉波动——那是与她同源的力量。

“谢谢前辈。”她郑重地收好令牌。

“路上小心。”乌恩其最后叮嘱道，“冰封峡谷的极阳之火并不好取，那里居住着守护兽‘冰炎兽’。只有通过它的考验，才能得到火焰。”

“我明白。”

告别乌恩其后，蓁离没有惊动其他人，独自一人离开了断龙关。

冰封峡谷位于北疆东北部，靠近极北冰原。那里常年被冰雪覆盖，气温极低，普通人在那里连一个时辰都撑不住。

但对于修行者来说，寒冷并不是最大的威胁。真正可怕的是峡谷中变幻莫测的暴风雪，以及隐藏在冰雪下的各种危险生物。

七天后，蓁离抵达了冰封峡谷外围。

眼前的景象令人震撼：两座高耸的冰山之间，一道深邃的峡谷蜿蜒向前，峡谷两侧的冰壁上反射着七彩的光芒，美得不似人间。但峡谷中呼啸的风声，却像鬼哭狼嚎，让人不寒而栗。

蓁离运起灵力护体，踏入峡谷。

刚进入不久，她就感觉到了异常——这里的冰雪中，竟然蕴含着微弱的地脉之力。而且这些地脉之力与黑石山脉的地脉同源，显然与墨璃有关。

“看来墨璃前辈的力量，确实影响着整个北疆的地脉。”蓁离心中暗道。

她顺着生命源锁的感应，向峡谷深处前进。

越往里走，气温越低。即使有灵力护体，蓁离也能感觉到刺骨的寒意。峡谷两侧的冰壁上，开始出现一些奇特的冰雕——有各种动物的形状，也有人形的雕像，它们被冻结在冰层中，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活过来。

突然，蓁离停下了脚步。

前方不远处的冰面上，躺着一个人。

她警惕地靠近，发现那是一个年轻男子，身穿白色皮袄，面容俊朗但脸色苍白，已经失去了意识。他的身上覆盖着一层薄冰，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蓁离检查了一下，发现男子是冻伤加上灵力耗尽导致的昏迷。她取出乌恩其给的药品，喂男子服下一颗暖阳丹，又用灵力帮他驱散体内的寒气。

一炷香后，男子悠悠转醒。

“你……是谁？”他虚弱地问道，眼中带着警惕。

“路过的人。”蓁离简单回答，“你怎么会在这里？一个人进入冰封峡谷太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