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苏郎非郎（2/2）

苏翎芊握着时镜颜的手，没回话，指尖因满心紧张泛着微凉，她不敢回头去看少女眼底那藏不住的甜蜜 —— 方才那句带着真切关怀的 “炖补汤”，像根细针猝不及防戳破了她强撑许久的伪装。她太清楚，再拖下去，只会让这一片赤诚的姑娘陷得更深，于是脚步比平日快了几分，几乎是带着时镜颜往客房赶。

客房的门刚落锁，时镜颜还没来得及问出 “苏公子有什么话要讲”，就见苏翎芊转过身，抬手去解墨色外袍的盘扣。她瞬间慌了，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声音都发了颤：“苏公子！你、你这是做什么？”她心里想的是他们还未…… 还未论及婚嫁，这样实在不妥 说着，眼眶竟红了 —— 她既怕自己这份悄悄藏起的心意唐突了对方，更怕眼前人真的做出逾矩之事，毁了两人之间的分寸。

苏翎芊却没停手，只是默默背过身，指尖迅速解开外袍系带，将沉重的墨色外袍褪下，轻轻搭在椅背上，接着又去解里面的素色衬袍。时镜颜看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正要再开口劝阻，却见苏翎芊缓缓转过身来 —— 那素色衬袍下，竟缠着一圈紧实的棉布，将原本该有的女子曲线裹得平直，哪还有半分 “苏公子” 平日的硬朗轮廓？

“你、你……” 时镜颜的眼睛瞬间瞪得老大，手指着苏翎芊，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脑海里像掀了惊涛骇浪，满是 “苏公子怎么会这样” 的混乱 —— 先前掌心残留的温热触感、方才被拉着走时的甜蜜悸动，此刻全碎成了杂乱的碎片，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苏翎芊看着她震惊的模样，眼底满是歉意，伸手将棉布的系带慢慢解开，露出女子纤细的肩线，声音也比平日柔和了几分，却带着难掩的郑重：“阿颜，对不起，我该早点告诉你的。我本名苏翎芊，女扮男装是为了在外行事方便，毕竟女子抛头露面查案、用术法，总会惹来太多麻烦……”

“砰！” 时镜颜只觉得头脑一阵轰鸣，仿佛有惊雷在耳边炸开。她一直倾慕的 “苏公子”，那个解咒时沉稳通透、说话时温和有力的人，竟然是女子？那些悄悄藏在心底的少女心事、看到他时泛红的脸颊、想要为他炖补汤的心意，瞬间没了着落，只剩下满心惊愕与无措，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她慌忙别过脸，声音带着哭腔：“你…… 你怎么会是女子……”

苏翎芊看着时镜颜泛红的眼眶，颗颗泪珠砸在青布裙摆上，晕开细碎的湿痕，她的心也跟着揪紧。手伸到一半想递过桌案上的帕子，又怕这举动唐突了满心无措的姑娘，指尖悬在半空，最终还是收回，只放缓了声音，语气里满是歉疚：“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太突然，是我太自私，一直瞒着你和时兄…… 可我真的没有恶意，当初女扮男装，只是想在外行事少些阻碍。”

见时镜颜仍泣不成声，肩膀微微颤抖，苏翎芊轻轻叹了口气，眼底多了几分担当：“你别难过，这件事是我起的头，我会找时兄、找伯父伯母说清楚，给时家一个交代 —— 坦白没什么好怕的，总不能一直骗着大家。” 说罢，她转身就要去拿屏风后备好的女装，打算先换了衣裳，再去寻时镜知讲明一切。

可刚拿起衣袖，手腕就被时镜颜轻轻按住了。苏翎芊回头，就见少女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眼神里还带着未散的无措，却已多了几分坚定，连称呼都在挣扎中改了口：“不！苏公子…… 不是，苏小姐，你别换。”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些，指尖却因用力而泛白，“你往后还是穿男装吧，直到离开江南为止。”

苏翎芊愣了愣，转瞬就想明白了 —— 这傻丫头哪里是在怪她，分明是怕她当众坦白女儿身后，会被自己的家人为难，怕她在外行事再遇麻烦，才忍着自己的难过，反过来护着她。一股暖意混着酸涩涌上心头，她望着时镜颜泛红的眼尾，喉间有些发紧，最终只轻声道：“谢谢你，阿颜。”

时镜颜没答话，只是垂着眼，任由无声的泪滑落，砸在苏翎芊的手腕上，带着微凉的温度。她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那些藏了许久的少女心事还没说出口，就已没了着落，可她更怕苏翎芊受委屈。沉默了片刻，她才轻轻松开手，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苏小姐，麻烦您先离开，让我一个人静静。”

苏翎芊看着她强撑的模样，终究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拿起椅上的墨色外袍重新披上，开门时脚步放得极轻，仿佛怕惊扰了这满室的伤感。门轻轻合上的瞬间，时镜颜再也撑不住，蹲下身捂住脸，压抑的哭声终于透过门缝，悄悄散在空荡的客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