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迷雾黑板(2/2)
她轻灵的短发在阳光下泛着光泽,目光在我俩身上扫了一圈,最后精准地落在了晓晓还攥着我衣袖的手上,停留了那么零点几秒,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玉凤姐!”晓晓像找到了组织,立刻松开我,小跑过去,对着姜玉凤就开始“告状”,小嘴叭叭的,语速快得像机关枪,“你快看看羽哥哥!还有胖子!他俩之前晚上不睡觉,偷偷开灯学习,把眼睛熬坏了!现在羽哥哥连黑板上的字都看不清了!梁老师刚才上课都点名了!气死我了!你说他们是不是自找的!”
姜玉凤的目光转向我,带着点审视,又有点看好戏的意味,看得我浑身不自在。
她轻轻“呵”了一声,那调子,带着点“果然如此”的了然:“我说呢,最近看陈莫羽眼神有点飘。原来是‘负重前行’,把眼睛累着了!”
她转向气鼓鼓的晓晓,慢悠悠地说:“晓晓,别气了!眼睛不好了,也不是世界末日。配副眼镜嘛!我看你家莫羽戴副眼镜,说不定还挺帅的,显得斯文,对吧?”她说着,还特意冲我挑了挑眉。
“……” 我斯文?我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晓晓被姜玉凤这么一说,愣了一下,随即小脸微红,但嘴上还是不饶人:“帅什么帅!玉凤姐你就知道向着他!哼!配眼镜不花钱啊?还得被人叫‘四眼田鸡’!烦死了!”
姜玉凤轻笑出声,拍了拍晓晓的肩膀:“行了,小管家婆!赶紧带他去找孙老师吧,这事儿得跟班主任报备一下,看看怎么处理。是去校医室还是直接去医院查查。”
她说完,又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抱着书,施施然回四班去了,留下我和晓晓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听见没?四眼田鸡!”晓晓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走!找孙老师去!这事儿没完!”
我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蔫头耷脑地跟在气势汹汹的晓晓后面,朝着班主任孙平老师的办公室走去。
路上正好撞见刚从厕所晃悠出来的张晓辉。这厮手里还捏着半块没吃完的桃酥,嘴巴塞得鼓鼓囊囊,一脸满足。
“哟?莫羽?晓晓?你俩这表情……演苦情戏呢?”张晓辉含糊不清地问,眼神在我俩脸上扫来扫去,最后定格在我明显萎靡不振的脸上,“莫羽,咋了?因为被梁老师训了不高兴?还是被晓晓揍了一顿?”
“揍你个头!”晓晓气得差点跳脚,指着我对张晓辉控诉,“胖子!你看看你干的好事!拉着羽哥哥晚上瞎折腾!把他眼睛熬坏了!现在连黑板都看不清了!梁老师上课都点名了!你倒好,吃得香睡得着,眼睛倍儿亮!你说你是不是个祸害!”
张晓辉的嘴巴瞬间停止了咀嚼,眼睛瞪得溜圆,手里的桃酥渣子都忘了擦。
他看看一脸悲愤的我,又看看怒火中烧的晓晓,脸上那点幸灾乐祸瞬间变成了惊愕和一点点……心虚?
“啊?不……不会吧?”张晓辉凑近我,伸出他那油乎乎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莫羽?真……真看不清了?不能吧?咱俩不是一块熬的吗?我这……我这还5.0呢!”他一脸无辜地眨巴着他那双贼亮的大眼睛。
我看着他那张吃得油光水滑、视力好得能当望远镜的脸,再看看自己眼前这片挥之不去的“迷雾”,悲从中来,忍不住哀嚎:“胖子!你个叛徒!营养都补你自己身上了!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啊!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我这倒霉蛋儿!”
办公室里,孙平老师正捧着他那个掉了不少漆的大搪瓷缸子,慢悠悠地吹着热气,看着报纸。
阳光透过窗户,在他那标志性的老花镜片上反射出两个小光点。
晓晓像个小炮弹似的冲进去,噼里啪啦就把我的“悲惨遭遇”和胖子的“罪状”竹筒倒豆子般说了一遍。
张晓辉跟在我后面,缩着脖子,大气不敢出。
孙老师放下搪瓷缸子,摘下老花镜,揉了揉鼻梁,慢悠悠地看向我,那眼神,带着点“我早就知道会这样”的了然,又有点“你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的无奈。
“陈莫羽啊,”他开口了,还是那慢条斯理的调调,语重心长地说,“我说什么来着?‘别为摘星星,摔碎月亮’。你看看,你这月亮(眼睛),是不是摔出坑来了?啊?”
我羞愧地低下头:“孙老师……我错了……”
“知道错就好。”孙老师点点头,站起身,走到我面前,仔细看了看我的眼睛,“啧,这眼神儿,是有点发直。看不清黑板,影响学习是大事儿。”
他沉吟了一下:“这样,下午自习课,给你开个假条,让慕容晓晓陪你去趟校医室先看看。校医要是拿不准,就直接去人民医院挂个眼科,查查是真性还是假性。要是假性,还有救。要是真性……”
他顿了顿,拍了拍我的肩膀:“那就认命吧,小伙子,准备跟眼镜结下深厚的革命友谊。这玩意儿,戴上了,可就不好摘喽!”
他转身走到办公桌后面,拉开抽屉,在里面摸索了一阵,掏出一个用旧绒布包着的东西。
他打开绒布,里面是一副样式老旧的、金属框的眼镜,镜片看起来是透明的,但比普通镜片似乎厚一点。
“喏,”孙老师把那副眼镜递给我,脸上带着点怀念,“这是我年轻时刚近视那会儿戴的,一百来度。虽然样式是老了点,但好歹是近视镜,不是老花镜。你先对付着戴两天,看黑板能清楚点不?等检查结果出来,该配新的配新的。记住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双眼睛,更是本钱里的本钱!以后晚上,老老实实地睡觉!听见没?”
我接过那副沉甸甸的、带着岁月痕迹的近视镜,心里五味杂陈。
晓晓在旁边,看着那副老式眼镜,小嘴撇了撇:“样式是够老的……”
张晓辉凑过来,好奇地瞅着那眼镜,小声嘀咕:“老陈,戴上试试?让胖爷我瞅瞅,像不像老学究?”
我无奈地,在孙老师、晓晓和张晓辉三人的注视下,小心翼翼地把那副象征着我“悲惨命运”和孙老师“革命友谊”的近视镜,架在了鼻梁上。
世界,瞬间清晰了!清晰得有点……晕!眼前的东西都好像缩小了点,还有点轻微的变形感。但至少,黑板上的迷雾,暂时被驱散了!那模糊的“abroad”,此刻清晰地印在墨绿色的黑板上,字母棱角分明。
只是这代价……我看着玻璃窗上映出的自己——一个鼻梁上架着古董近视镜、一脸生无可恋的少年。
唉,这迷雾是散了,可我陈莫羽的“光辉形象”,算是彻底栽进“四眼”的黑历史里了。
张晓辉那厮在旁边,憋笑憋得肩膀一耸一耸的。
得,这回真是……赔了视力,折了形象。
这初三的日子,真是惊喜(吓)不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