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 当理想在茶香与乡音中碰撞(1/2)

庞庄的盛夏,在白昼的蝉鸣与夜晚的蛙声交织中,一天天走过。随着“鲲鹏计划”的启动和内部“基石工程”的推进,一股不同以往的新鲜气息,开始在这片土地上悄然弥漫。

对于王龙飞而言,最直观的体现,便是他那个位于庞庄深处、宁静的农家小院,开始迎来一批又一批特殊的、带着都市气息与审视目光的访客。

他没有选择在集团总部那间宽敞明亮但略显冰冷的会议室,也没有安排在“本味乡居”精致典雅的茶室。他决定,将第一次、也是最重要的一次会面,放在自己家里。这个决定,曾让陆明宇和李静都有些意外。

“龙飞,是不是太……随意了?张弛、沈清音他们,都是在顶级写字楼里谈惯了几个亿生意的人。苏校长更是见惯了各种阵仗。在家里面谈,会不会显得不够正式,不够尊重?”李静有些顾虑。

王龙飞站在自家小院的石榴树下,看着满树将熟未熟的果子,缓缓道:“恰恰相反。会议室里谈的是生意,是条款,是利害。但我要请的,不是来做生意的经理人,是来一起做事的‘同道’。会议室里,隔着桌子,端着架子,看到的只是ppt和报表。在家里,围着一张桌子,吃顿便饭,聊聊家常,才能看见彼此最真实的样子,才能感受到这片土地的体温,才能知道彼此是不是一路人。”

他转过身,目光平静而坚定:“他们不缺高大上的办公室,不缺华丽的辞令。他们缺的,是看到这里真实的烟火气,是感受到我们做这件事的真诚,是判断我们是不是值得托付理想和年华的伙伴。家,是最能卸下伪装的地方。”

于是,七月下旬一个周六的下午,王龙飞家的这场特殊的、非正式的、充满乡土气息的“家宴”,拉开了序幕。

第一位客人:张弛——在务实与情怀间权衡

张弛是第一个到的。他开着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按照导航停在村口,然后步行来到王龙飞家的小院。他四十出头,穿着合身的polo衫和卡其裤,戴着眼镜,面容沉静,步伐稳健,目光习惯性地扫过沿途的村舍、道路、田地,像一位严谨的审计师在评估资产。

“张先生,欢迎欢迎!我是王龙飞。”王龙飞早已等在院门口,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深色长裤,脚上一双布鞋,笑容爽朗,毫无距离感。

“王总,叨扰了。”张弛伸出手,握手有力,但表情依旧平淡,带着一种职业性的审慎。

小院很干净,石榴树下摆着竹制的桌椅,旁边是几畦长势正好的蔬菜。李静正在厨房里忙碌,飘出炖菜的香味。两个孩子,知行和伊然,在院子一角玩着积木,不时好奇地张望。

“寒舍简陋,比不了城里。但这里清静,说话方便。”王龙飞引张弛坐下,亲自泡上来。茶叶是本地山上的野茶,清香扑鼻。

“王总客气了。这里挺好,接地气。”张弛端起茶杯,不置可否。他打量着这个普通的农家小院,又看了看王龙飞脚上的布鞋,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思索。

最初的寒暄过后,话题自然转到“本泰”。王龙飞没有拿出任何文件,只是像聊天一样,说起“本泰”的选址如何考虑了周边乡镇的消费半径,说起招商时本地商户的犹豫和后来的踊跃,说起对那块商业用地未来十年人流变化的判断,甚至说起“本味乡居”驿站运营中积累的对本地消费者习惯的观察。他语气平和,数据翔实,对商业逻辑的理解,远超出张弛对一个“乡镇企业家”的预期。

“我看过您发来的资料,”张弛放下茶杯,切入正题,语气变得锐利,“体量、规划、招商,在县域市场算是不错。但有几个硬伤。第一,消费基础薄弱,周边购买力能否支撑如此体量的商业?第二,品牌能级不高,缺乏真正的‘压舱石’级主力店。第三,运营团队几乎空白,从零搭建,风险极高。第四,也是最重要的,商业模式同质化严重,缺乏真正的、可持续的竞争力。您凭什么认为,‘本泰’能活下来,并且活得很好?”

问题尖锐,直指核心。王龙飞没有回避,他笑了笑,指着院子里的菜畦:“张先生,你看我这院子里的菜,长得好不好?”

张弛一愣,不明所以。

“它们长得好,不是因为施了多少贵重的肥料,浇了多少进口的水。是因为这块地,本来就是块好地,我熟悉它的脾性,知道什么时候该浇水,什么时候该松土。‘本泰’也一样。”王龙飞缓缓道,“您说的都对,都是问题。但您可能忽略了一点——‘本泰’不是一个孤立的商业体,它是长在‘本味’这个根上的果子。 我们的沙棘产业链,有几千户合作的农户,有稳定的消费群体;‘本味乡居’每年接待数十万游客;即将建成的‘望丘书院’,会带来上千个教师、学生家庭的稳定消费;我们给员工建的福利房,就在旁边,那是上千个家庭的日常需求。这还不算庞庄及周边乡镇,因为产业发展而逐步提升的本地购买力。”

他顿了顿,目光坦诚地看着张弛:“我们缺的不是消费基础,是引爆和运营消费基础的能力。我们缺的不是品牌,是整合和创造品牌体验的能力。我们同质化?也许。但如果我们能把沙棘产品、本地非遗、乡村体验、教育研学,这些独有的东西,深度融入商业运营,做成别的mall做不了、学不会的特色,那还是同质化吗?”

“至于团队,”王龙飞端起茶壶,给张弛续上水,“所以,我才坐在这里,跟您喝茶。我需要一个掌舵人,一个能把这些散落的珍珠串成项链,能把这片土地的潜力,变成商业活力的人。我不需要一个只懂复制粘贴的经理人,我需要的,是一个能在这里创造一种新的商业可能的同行者。这里的挑战,远比在一线城市复制一个成功项目大,但空间,也远比在那里戴着镣铐跳舞,要大得多。”

他没有谈薪酬,没有画上市的大饼,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提出一个邀请。张弛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茶杯。他承认,王龙飞描绘的图景,与冰冷的报表数字不同,它有一种粗糙的、野生的、却又充满生命力的真实感。这里没有森严的等级,没有复杂的内耗,但有无尽的可能和……自由发挥的空间。对一个在体系内受够倾轧、心怀抱负却无从施展的人来说,这种“可能性”的诱惑,是巨大的。

午餐是简单的农家菜,李静的手艺。张弛吃得不少,席间话不多,但会问一些很具体的问题,关于“本味”供应链的组织,关于村民的消费习惯,关于当地政府对商业的态度。王龙飞一一作答,知无不言。

饭后,王龙飞没有多留他,只是说:“张先生,不急。您可以多住两天,在村里、镇上转转,去‘本泰’工地看看,去‘本味乡居’住一晚,跟我们的商户、员工、甚至随便哪个村民聊聊天。用您的眼睛和耳朵,自己判断。觉得值得做,我们再来谈细节。觉得不合适,就当交个朋友,来庞庄玩了一趟。”

张弛深深看了王龙飞一眼,点了点头:“好。我看看。”

第二位客人:沈清音——在理性与价值间寻觅

沈清音是周日傍晚到的。她没有开车,是让公司的司机送到村口,自己拎着一个简单的旅行袋走过来的。一身剪裁得体的米白色亚麻套装,利落的短发,妆容精致,气质干练,与周围的田园风光形成鲜明对比,却奇异地不显得突兀。

“沈总,一路辛苦。我是王龙飞,这是我爱人李静。”王龙飞和李静一起在门口迎接。李静今天特意下厨,做了几道拿手菜。

“王总,李总,打扰了。”沈清音微笑颔首,目光快速扫过小院,落在李静身上时,多停留了一秒,眼中闪过一丝职业女性之间的欣赏与打量。

比起与张弛的对话,与沈清音的交流,更像是一场高水平的商业策略研讨会。话题从“本味”的商业模式、沙棘产业的护城河、品牌升级的痛点,一路延伸到“望丘书院”的社会企业属性、未来可能的资本路径、以及“本味”在更广阔视野下的战略定位。

沈清音的问题极其专业且犀利:“王总,您将‘本味’定义为社会企业,那么社会目标与商业目标发生冲突时,如何排序?比如,沙棘收购保护价与市场价倒挂时,如何平衡农户利益与公司利润?‘望丘’的投入,是纯粹公益,还是期待远期品牌或社会资本回报?如果有资本介入,您如何确保‘本味’的初心不被稀释?”

每一个问题,都直指“本味”模式的核心矛盾与未来隐忧。王龙飞没有闪烁其词,他坦诚地分享了“本味”在平衡农户利益与公司发展中的具体做法、遇到的困难与妥协,也直言不讳地谈了“望丘”的投入短期内看不到财务回报,但其带来的品牌增值、人才吸引、社区关系改善等隐性价值,是无法估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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