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老座钟里的时间证词(2/2)
老师傅展开羊皮纸,上面的毛笔字虽已褪色,却依旧清晰:“民国二十三年,将祖宅地契藏于座钟摆内,传予长孙沈明远(原告丈夫),后世女眷若守宅至三代,亦可继承,旁人不得觊觎。”落款处是沈老爷子的签名,还有一枚鲜红的私章。
“这……这是伪造的!”侄子猛地站起来,声音发飘,“我从没见过这东西,一定是她找人做的假!”
赵桐权没理会他的叫嚣,转而看向那台座钟:“被告说这钟‘除了报时啥用没有’,但根据钟表专家的鉴定,这台座钟的钟摆是后改的空心铜管,明显是为了藏物特意改造,改造时间与地契上的‘民国二十三年’完全吻合。”他调出一份档案,“这是档案馆留存的沈老爷子民国时期的纳税记录,上面的签名与地契上的笔迹完全一致,何来伪造一说?”
被告律师脸色煞白,还想辩解:“就算地契是真的,《家庭协议》也明确了男性继承……”
“《民法典》规定,遗嘱继承优先于法定继承。”赵桐权打断他,将遗嘱投影在大屏幕上,“沈老爷子的遗嘱明确‘女眷若守宅至三代亦可继承’,原告嫁入沈家五十年,守着老宅和座钟从未离开,完全符合遗嘱条件。至于那份《家庭协议》,”他指着协议末尾的签字,“上面没有原告丈夫的签名,对其不具约束力,更不能对抗合法遗嘱。”
侄子的脸涨成了猪肝色,突然冲向证物台,想抢夺地契,却被法警死死按住。“那是我沈家的东西!凭什么给她一个外人!”他嘶吼着,像输红了眼的赌徒。
老太太看着他,突然叹了口气:“你爷爷当年说,这钟不光藏着地契,还藏着做人的道理——‘守诺比争产重要’。你爸走的时候,攥着我的手说‘让你姑妈守着吧,她比我们懂这钟’,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赵桐权看着那台老座钟,钟摆虽已停摆,却像在无声地诉说着漫长的时光。他想起前世在古玩市场见到它时,钟摆里的地契早已不见,只剩空洞的铜管在风中发出呜呜的声响,像在为被辜负的承诺哭泣。
“判决如下。”赵桐权敲击法槌,声音在庭内回荡,“涉案座钟及钟内所藏地契,归原告所有;被告需在三日内返还此前从老宅取走的其他物品,并公开向原告赔礼道歉。”
庭审结束后,老太太小心翼翼地抱着座钟,钟摆里的地契被她贴身收好。经过赵桐权身边时,她停下脚步,轻声说:“这钟走了八十年,终于等到个懂它的人。法官,谢谢您让它继续守着该守的东西。”
赵桐权看着座钟底座上的“沈”字,突然明白重生的意义——不是为了逆转结局的爽感,而是用那些被时光掩埋的细节,让每个沉默的物件开口说话,让每份被遗忘的承诺重见天日。就像这台老座钟,纵使钟摆停摆,藏在时间里的正义,终会在某个清晨,准时敲响。
走出法院时,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座钟的指针走过的痕迹。赵桐权回头望了一眼,老太太正抱着座钟站在台阶上,红木钟身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仿佛有新的生命在里面缓缓流动。他知道,这一次,这台座钟不会再被辜负,那些藏在齿轮与钟摆间的时光,终将在合适的人手里,继续滴答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