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褪色的奖状与迟到的清白(1/2)

第一百七十八章:褪色的奖状与迟到的清白

市中院的申诉审查室里,空气里飘着一股旧纸张的霉味。赵桐权翻开面前的卷宗,封面已经泛黄,“申诉人:周春明”几个字是用蓝黑墨水写的,笔画里透着一股执拗的力道。卷宗最上面放着一张褪色的奖状,“劳动模范”四个金字已经斑驳,边缘被虫蛀出了几个小洞,像是时光啃下的印记。

申诉人周春明就坐在对面,七十岁的老人背有点驼,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袖口磨出了毛边,手里紧紧攥着一根拐杖,拐杖的木头柄被摩挲得发亮。他的眼睛不太好,看人时总要眯起眼,却透着一股不肯服软的劲儿。

“赵法官,我知道这案子过去三十年了,”周春明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他慢慢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层层打开,里面是一沓厚厚的材料,“可我是被冤枉的。1993年那个‘仓库失窃案’,不是我干的,他们冤枉我偷了厂里的铜线,还把我的劳模奖状给收了……我这一辈子,就盼着能把这帽子摘了。”

赵桐权拿起那份1993年的判决书复印件,纸张薄得像蝉翼,稍一用力就可能撕裂。判决书写明:周春明,原红星机械厂仓库管理员,因盗窃厂里价值8000元的铜线,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上一世”他曾见过这份判决,当时只觉得“证据确凿”——有证人说看到周春明深夜出入仓库,还有人说他家里“突然多了一笔钱”,却没细想那些“证据”背后的蹊跷。直到几年前,原办案民警在回忆录里提到“那个案子可能有点问题”,赵桐权才心里一动,如今再面对周春明那双浑浊却执着的眼睛,他知道,有些清白,迟到三十年也该还。

“周大爷,您慢慢说,1993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赵桐权给老人倒了杯热水,目光落在那张“劳动模范”奖状上——照片里的周春明三十多岁,穿着工装,笑容憨厚,胸前的奖章闪着光。

周春明喝了口热水,喉结动了动,像是在吞咽积攒了三十年的委屈:“1993年我在红星机械厂当仓库管理员,那年冬天,仓库里丢了两吨铜线,值8000多块呢。当时厂里保卫科查来查去,最后怀疑到我头上,说我有钥匙,最方便下手。”

他从布包里拿出一份考勤表复印件:“您看,失窃那天是12月15号,我母亲病危,我请了假在医院守着,有医院的陪护记录,怎么可能去仓库?可保卫科的人说我‘伪造假条’,还找了两个工友作证,说看到我半夜回厂……那两个工友,一个是想抢我仓库管理员位置的李大海,一个是跟我有过节的王强,他们的话能信吗?”

赵桐权翻看着卷宗里的“证人证言”,李大海的证词写得工工整整:“12月15日凌晨2点,我看到周春明从仓库后门出来,手里提着一个麻袋,形迹可疑。”王强的证词更简单:“周春明平时就爱占小便宜,仓库失窃肯定是他干的。”这两份证词都没有旁证,却成了定案的关键。

“还有那笔钱,”周春明的声音陡然拔高,拐杖在地上顿得“咚咚”响,“那是我妹妹给我母亲治病的钱,2000块,他们硬说是‘赃款’!我母亲知道我被抓,一口气没上来,走了……我在牢里都没能送她最后一程!”

老人的眼泪突然涌了出来,顺着脸上的皱纹往下淌,滴在布包上,晕开一小片水渍。“出狱后我找过厂里,找过法院,没人理我。他们说‘判决都生效了,翻不了’,还说我‘不知悔改’。我找了三十年,从黑发找到白发,现在眼睛快看不见了,再找不到证据,就真没机会了……”

赵桐权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上一世”他听父亲说过,九十年代初的一些案件,因为侦查手段有限,难免有疏漏,可没人愿意花力气去翻那些“旧账”。周春明这样的申诉人,往往被当成“无理取闹”,可他们要的,不过是一句“你是清白的”。

“周大爷,您别急,”赵桐权指着卷宗里的一份材料,“这里写着‘失窃铜线被销往郊区废品站’,当时有没有查废品站的记录?”

“查了!”周春明立刻说,“可废品站老板说记不清了,就不了了之。去年我托人找到了那个老板的儿子,他说他爸临死前说过,1993年冬天,有个穿皮夹克的男人卖过一大批铜线,不是我这样穿工装的!”

他拿出一份录音,是和废品站老板儿子的对话,男人的声音带着迟疑:“我爸说那人挺胖的,留着大胡子,跟周师傅一点都不像……他还说,那人给的钱里有张外汇券,当时挺稀罕的。”

赵桐权心里一动——1993年的外汇券并不常见,而卷宗里从未提到过这一线索。他翻到原案卷宗的“嫌疑人排查表”,看到李大海的名字旁边写着“体型偏胖,络腮胡”,心里豁然开朗。

“周大爷,您说李大海当年想抢您的仓库管理员位置,后来他当上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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