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觉醒之士誓(1/2)

雨停了。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厚重的云层,像一把锋利的剑,劈开了玄心城上空的阴霾。光线洒在湿漉漉的青石板路上,将积水照得透亮,映出两旁灰瓦白墙的倒影,像是在地上铺了一面破碎的镜子。风里还带着雨后的湿凉,卷着城门口淡淡的血腥味,钻进鼻腔里,涩得人眼睛发疼。

沈逸尘从锁妖塔前回来时,鞋尖还沾着塔下的泥泞,玄色披风的下摆滴着水,在石板路上拖出一道浅浅的水痕。他没有直接回巷尾的住处,而是绕了个弯,脚步沉沉地朝着北城门走去——他想去看看阿瑶,看看那个扎着羊角辫、总喊他“沈哥哥”的小姑娘。

离北城门还有半里地,就看见那座三丈高的城楼矗立在晨光里,玄色大旗上的“玄门”二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遮住了半座城楼的阴影。而那阴影里,阿瑶的尸体还挂在城垛上,像一片被狂风摧残过的枯叶,孤零零地晃着。

她身上的碎花布裙被雨水泡得发皱,原本鲜亮的花色褪得黯淡,裙摆处的血渍被冲得淡了些,却在布纹里留下深深的暗痕,像极了她生前没来得及哭出的眼泪。原本扎着羊角辫的红头绳断了,乌黑的头发散乱地贴在脸上,遮住了她的眼睛,只有一截苍白的小下巴露在外面,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城楼下的人比昨日少了些,却仍有三三两两的修士围在那里,有的抱着胳膊看热闹,有的低声议论,语气里满是漠然,甚至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这半妖的尸体都挂两天了,怎么还不扔去喂狗?”一个穿着蓝布袍的修士撇了撇嘴,眼神扫过城楼上的身影,像在看一件垃圾。

“你懂什么?盟主说了,要挂够三天,给那些藏在城里的半妖提个醒,谁敢跟妖域勾结,就是这个下场!”旁边的修士撞了撞他的胳膊,语气里带着几分邀功的得意,“听说昨天抓了十几个半妖孩子,关在城门口的囚车里,再过两天,说不定也要处决呢!”

“真的?那岂不是能领百颗灵脉晶石?”蓝布袍修士眼睛一亮,搓了搓手,显然是动了心。

这些话像淬了毒的针,一根接一根扎进沈逸尘的耳朵里。他攥紧了拳头,指关节“咯吱”作响,掌心昨天被指甲掐出的伤口还没愈合,此刻又被攥得渗出血来,温热的血混着掌心的冷汗,黏腻得让人难受。

他快步冲过去,一把推开那个蓝布袍修士。那修士没防备,踉跄着摔在地上,泥水溅了他一身,刚要发怒,抬头看清是沈逸尘,脸上的怒容瞬间僵住,讪讪地爬起来,往后退了两步:“沈……沈少主,您怎么在这?”

沈逸尘没理他,只是仰着头,死死盯着城楼上的阿瑶。晨光落在他的脸上,将他眼底的红血丝照得一清二楚,也将他脸上的泪痕映得格外明显——那是刚才在路上,想起阿瑶生前的模样,忍不住掉的泪。

他想起去年在雾隐村,阿瑶总跟在他身后,扎着羊角辫,踮着脚喊他“沈哥哥”,手里要么攥着刚摘的灵雾果,要么捧着半块烤灵谷。有次他练剑累了,坐在田埂上歇着,阿瑶凑过来,把温热的灵雾果塞进他手里:“沈哥哥,吃这个,甜!阿娘说,吃了灵雾果,就有力气打坏人了。”

那时的灵雾果真甜啊,甜得能让人忘了所有的疲惫。可现在,那个给她送灵雾果的小姑娘,却成了城楼上的一具尸体,连怀里的黄布老虎都被人踩得变了形,滚落在青石板缝里,再也找不回来了。

“阿瑶。”他轻轻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千斤重的分量,“对不起,我没能守住对你娘的承诺,没能护着你。”

城楼上的风又起了,阿瑶的尸体轻轻晃了晃,像是在回应他的话。

他想起昨天李长老说的话,说只要他把谢昭言送进锁妖塔,就放了那些被抓的半妖孩子,还会告诉他父亲的下落。可刚才路过城门口时,他分明看见,那几辆囚车里依旧挤满了半大的孩子,最小的只有三四岁,最大的也不过十岁,个个穿着单薄的衣服,冻得瑟瑟发抖,小脸上满是恐惧,有的还在低声啜泣,声音细弱得像蚊子叫。

李长老又骗了他。

这个认知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狠狠扎进他的心脏,疼得他几乎要喘不过气。他以为只要自己忍一忍,装一装,就能换得孩子们的平安,就能为救谢昭言争取时间,可他错了——像李长老这种为了权力不择手段的人,根本没有心,更没有“约定”可言。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城楼上的尸体,看向远处的天空。晨光越来越亮,将云层染成了金色,可他的心里,却像是压着一块巨石,沉重得让他喘不过气。

“我沈逸尘在此立誓。”他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城楼下的每一个角落,周围的修士都愣住了,纷纷转头看向他,“我必打破玄门的虚伪谎言,必揭穿李贼的滔天阴谋,必为阿瑶,为雾隐村的乡亲,为问心宗的万千冤魂,讨回一个公道!”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坚定,像是在向天地作证。说完,他缓缓抬手,对着城楼的方向,郑重地弯下腰,行了一个玄门弟子最隆重的拜师礼——这是他能给阿瑶的,最郑重的承诺,也是他对自己的鞭策。

起身时,他眼底的迷茫和犹豫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前所未有的坚定。他转头看向城门口的囚车,孩子们的啜泣声还在继续,他的心脏像被揪了一下,疼得厉害。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他不能冲动,不能暴露自己的计划。

他必须先伪装成李长老想要的样子,必须先取得李长老的信任,才能找到机会救出孩子们,救出谢昭言,救出他的父亲。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北城门。脚步比来时沉稳了许多,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坚实的土地上,带着不可动摇的决心。晨光洒在他的背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像是在为他的誓言作证。

回到巷尾的住处时,已是晌午。院门上的铜环沾着清晨的露水,被阳光晒得微微发烫。他伸手推开院门,“吱呀”一声轻响,打破了院里的寂静。

院子里很安静,只有风吹过桃树叶的“沙沙”声。那株半人高的桃树苗还立在院中央,经过一夜大雨的冲刷,枝干更挺拔了些,嫩叶上挂着的水珠在阳光下泛着晶莹的光,像是一颗颗小小的泪滴,又像是一颗颗希望的珍珠。

他走到桃树苗前,蹲下身,轻轻抚摸着它的枝干。指尖触到粗糙的树皮,像是触到了雾隐村的土地,触到了那里的回忆。“再等等,”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温柔,“等我们把一切都解决了,就把你移回雾隐村的田埂边。到时候,我们会在你旁边摆一张石桌,摘最新鲜的灵雾果,酿最醇的灵脉米酒,看着你开花,看着你结果,再也没有人能打扰你,再也没有人能伤害我们想保护的人。”

说完,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走进了屋里。

屋里很暗,只有几缕阳光从窗棂的缝隙里透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道细长的光柱,光柱里浮动着细小的尘埃。桌案就摆在窗边,上面整整齐齐地摆着几样东西——一块边缘磨损的白玉佩(是他母亲临终前留给她的,据说能保平安),一本泛黄的《青鸾剑谱》(是他父亲年轻时练剑用的,书页边缘都被翻得卷了边),还有一把旧剑,静静地躺在桌案中央。

那把旧剑的剑鞘是深褐色的,上面刻着简单的云纹,因为常年被人抚摸,剑鞘的表面泛着一层温润的光泽。剑鞘靠近剑柄的地方,有一道浅浅的划痕,大约半寸长,像是被什么锋利的利器划出来的,边缘还带着些许锈迹,显然是有些年头了。

这把剑,是他父亲沈青山年轻时的佩剑,名叫“墨影”。后来父亲成了陵光阁阁主,得了一把更锋利的宝剑,这把“墨影”就被收进了书房的暗格里,鲜少再被提起。直到昨天,他在暗格里找密道玉佩时,才无意间将它翻了出来。

他走过去,伸出手指,轻轻抚摸着剑鞘上的划痕。指尖划过那道凹凸不平的痕迹,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像是在哪里见过类似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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