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6章 铁牢蜕凡躯(1)(1/2)
诏狱深处,水牢之畔,那间特制的、石壁格外厚重的囚室内,时间仿佛凝固了千百年。空气黏稠得如同胶质,混合着霉烂腐朽、血腥铁锈、以及绝望恐惧的气息,沉甸甸地压迫着每一寸空间,连墙角那盏油灯的火苗都似乎被这沉重的氛围压得抬不起头,只能卑微地摇曳着,投下昏黄而扭曲、不断跳动的光影,如同垂死挣扎的灵魂。
王璟若和谢明君并肩坐在那堆勉强算是干燥、却散发着陈年腐气的稻草上,背靠着冰冷刺骨、布满可疑污渍和滑腻苔藓的石壁。两人皆穿着肮脏不堪、散发着异味的囚服,发髻有些散乱,几缕发丝垂落在额前,遮掩了原本的面容。
然而,与这恶劣环境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们的脊梁挺得笔直如松,眼神在昏暗中依旧保持着清醒与锐利,如同暴风雨中屹立不倒的礁石。外面的世界,广胜军大营方向传来的隐隐骚动、马蹄声、隐约的呐喊声,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涟漪虽未直接波及此地,但那无形的、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感,却已透过厚重的石壁,悄然渗透进来,为这死寂的牢笼增添了一丝令人不安的躁动。
就在此时,一阵虚浮、杂乱,带着明显仓惶与内心剧烈挣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再次打破了甬道死一般的寂静。这脚步声比上一次更加凌乱无力,仿佛来人的灵魂正在被架在道德与生存的火刑架上炙烤,每一步都踩在良知的碎片上。牢门那巨大而沉重的铁锁被钥匙插入,转动时发出的“嘎吱嘎吱”声,刺耳得令人心悸,仿佛地狱之门正在施舍般地为将死之人缓缓开启。
门被推开,王隐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逆着甬道里微弱的光,像一个从阴影里爬出来的幽灵。他依旧穿着那身象征极高官位的紫色太师官袍,金线绣制的云纹仙鹤在昏暗中黯淡无光。然而此刻,这身华服非但不能给他带来任何威严,反而像是一件沉重而滑稽的戏服,套在他那具因为极致的恐惧、挣扎和即将行恶的狠厉而瑟瑟发抖的躯壳上。官帽歪斜,露出底下凌乱不堪、如同枯草般的灰白头发。
他的脸色是一种死灰般的惨白,仿佛所有的血液都已流失殆尽,只剩下冰冷的恐惧在血管里流淌。额头上、鼻尖上、甚至脖颈上,都布满了细密而冰冷的汗珠,在昏黄的灯光下反射着油腻而诡异的光。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着,牙齿甚至因为紧张而微微打颤。眼神涣散无光,瞳孔深处是翻江倒海般的恐惧、无法化解的挣扎,以及一种被逼到悬崖边后,即将堕入深渊的、孤注一掷的、近乎疯狂的狠厉。
他手中没有捧着正式的圣旨,只提着一个与这污秽环境格格不入、显得格外扎眼的紫檀木雕花食盒,另一只手里,紧紧攥着一卷明黄色的绸布——那便是他此行“便宜行事”、执行那不可告人任务的所谓凭据,此刻却像是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手心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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