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8章 诛连祸结深（2）（1/2）

马彦珪心领神会，立刻又重重叩首，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忧虑：“陛下圣明！郭逆伏诛，实乃朝廷之幸！只是……只是魏王殿下远在蜀中，深感忧虑。那郭崇韬在蜀地经营日久，党羽门生遍布军旅朝堂，其虽伏法，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余孽未清，恐生后患。况且，其在洛阳的家眷尚在，若被有心人利用，煽风点火，只怕……只怕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啊！殿下命奴婢恳请陛下圣心独断，务必将此祸患连根拔起，以绝后患！如此，方能真正安定蜀中，稳固朝局！”他这番话，看似忧国忧民，实则是将早已策划好的下一步，递到了皇帝面前。

李存义闻言，咳嗽稍稍平复，眉头却又紧紧锁了起来，脸上露出一丝迟疑：“郭崇韬已死……其家眷……多是妇孺孩童……这……”他并非全然泯灭了人性，对于株连妇孺之事，内心深处尚存着一丝微弱的不忍和顾虑。这或许是他作为帝王最后的一丝理智。

刘玉娘将皇帝的迟疑尽收眼底。她轻轻叹了口气，眉眼间染上一抹浓得化不开的忧戚，语调变得更加婉转哀伤，仿佛字字句句都是从肺腑中流出：“陛下的仁厚之心，臣妾深知，天下臣民亦感念。只是……陛下可曾听过一句古训？‘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那郭崇韬为何能跋扈至此？难道仅凭他一人之力吗？朝中军中，不知有多少人曾受其恩惠，或明或暗与之勾结，结成了盘根错节的关系网。如今郭逆虽死，这些党羽却仍潜伏于暗处，如同蛰伏的毒蛇。”

“若陛下此时心慈手软，放过其家眷，那些心怀鬼胎之辈会如何想？他们只会以为陛下软弱可欺，非但不会收敛，反而会更加肆无忌惮，甚至可能以其子嗣为名，纠集力量，煽动叛乱！陛下，请您想一想，如今蜀乱初平，人心未定，若再生内变，内外交困，我大唐江山岂不危如累卵？陛下，当此社稷存亡之秋，切不可存妇人之仁啊！为了李唐天下的万年基业，为了陛下您不再受逆臣惊扰，能夜夜安枕，这……这些许的怜悯，也只能……只能暂且忍痛割舍了。”她的声音带着哽咽，仿佛做出这个“艰难”建议的人是她自己，而她正承受着巨大的悲痛。

这番话，如同一把精准的钥匙，打开了李存义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之门。对武将勋臣的猜忌、对皇位不稳的忧虑，此刻被刘玉娘用最温柔、最恳切的语气无限放大。

他仿佛看到无数个“郭崇韬”的影子在黑暗中窥视着他，看到那些表面恭顺的将领们转身后不屑的嘴角，看到自己的江山在阴谋叛乱中分崩离析……巨大的恐惧瞬间吞噬了那一丝微不足道的怜悯。他猛地抓住刘玉娘的手，像是溺水之人抓住唯一的浮木，声音带着神经质的、无法控制的颤抖：“玉娘！玉娘！你说得对！你说得对！不能留后患！一个都不能留！不能让他们有机会害朕！不能！”

刘玉娘反手紧紧握住他冰冷而颤抖的手，用自己掌心的温度传递着虚假的安慰和力量，同时转向马彦珪，语气瞬间变得斩钉截铁，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马内侍，陛下仁德，但更以江山社稷为重！陛下已有明断：郭崇韬谋逆，罪证确凿，罪大恶极，按《唐律疏议》，‘诸谋反及大逆者，皆斩！’着即抄没其洛阳府邸，满门老少，无论主仆，尽数处决，以正国法，以儆效尤！你即刻亲自带人去办，要做得干净利落，不得走漏一人，不得有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