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0章 玉娘构毒计（1）（2/2）

窗外，狂风呼啸到了极致，如同万千冤魂在同时哭嚎，卷起漫天枯叶与沙尘，疯狂地、绝望地拍打着紧闭的窗棂，发出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撞击与呜咽声，仿佛在拼尽全力地预警，预示着更加猛烈、更加血腥的暴风雨，即将到来。

凤仪宫内那场以血脉与忠诚结下的生死同盟，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在王璟若心中激起的惊涛骇浪久久未能平息。半块“龙凤承天佩”的冰冷触感仿佛还残留在指尖，韩皇后泣血般的托付，李从善瞬间蜕变的眼神，以及那沉甸甸的、关乎大唐正统存续的惊天秘密，都化作了无形的枷锁与炽热的火焰，交织缠绕在他心头。

当他踏出凤仪宫那扇象征着风暴中心的宫门时，天色已然擦黑。深秋的暮色中充满着阴寒的气息。宫道上空无一人，只有燃起的宫灯在浓重的寒气中散发着昏黄朦胧的光晕，勉强照亮脚下湿滑冰冷的青石板。寒风如同无数把细小的冰刃，穿透厚重的朝服，刺入骨髓。王璟若紧了紧衣领，步履却异常沉稳坚定，每一步都踏碎了凝结在石板上的薄霜，发出细微而清晰的碎裂声。他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沉寂的宫殿轮廓，掠过那些在阴影中若隐若现的守卫身影。这看似沉睡的宫城，暗处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窥伺。他必须更加谨慎，如同行走在布满淬毒尖刀的悬崖边缘。

接下来的日子，王璟若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枢密院繁杂的军政事务之中。各处的奏章如雪片般飞来，桩桩件件都需他亲自过问、协调、决断。他如同一个不知疲倦的陀螺，在枢密院值房、兵部衙署、宫城之间连轴运转。他刻意减少了入宫的次数，即使面圣奏对，也绝口不提后宫之事，只专注于军国要务，态度恭谨而疏离。对李存义日渐沉迷的梨园笙歌和朝堂上伶宦渐起的喧嚣，甚至连刘玉娘被封为淑妃之事，他都仿佛视而不见，充耳不闻。这份刻意的低调和“识趣”，似乎暂时麻痹了某些暗处的目光。

然而，这表面的平静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王璟若通过绝对可靠的雪狼卫，如同编织一张无形的蛛网，将触角悄然探向几个关键之处：其一，严密监控凤仪宫外围，尤其是新近安插的那些宫人内侍的异常动向，确保韩皇后与李从善的私下联络通道安全无虞；其二，以追查拜火教余孽渗透为名，秘密派遣精干人手，深入西北天德军苦寒之地，试图挖掘任何可能与刘玉娘身世相关的蛛丝马迹；其三，他调动了雪狼卫中几个最擅长潜行匿踪、精于市井探查的老手，如同幽魂般潜回晋阳城的三教九流之地，不动声色地收集关于骤然得宠的刘玉娘入宫前的一切传闻，尤其是她与伶人首领景进、内侍省新贵刘少监等人之间那看似寻常、实则盘根错节的联系。

与此同时，在宫城东北角那新近落成、装饰得奢华靡丽的“玉音阁”内，却是另一番光景。暖玉生香，锦幔低垂，地龙烧得暖意融融，与外间的秋寒萧瑟恍如两个世界。

刘玉娘慵懒地斜倚在一张铺着雪白狐裘的贵妃榻上，身上只穿着一件薄如蝉翼的绯色软烟罗寝衣，勾勒出玲珑有致的曲线。她手中把玩着一支赤金点翠的步摇，凤口衔珠，流苏轻颤。那张颠倒众生的脸上，此刻却不见丝毫媚态，只有一片冰封般的沉静，深邃的眼眸中，映着跳跃的烛火，闪烁着幽冷而危险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