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艰难的决断（1）（1/2）

王璟若的身影在略显空旷的厅堂中显得格外挺拔，他缓缓从那张铺着粗糙狼皮的坐椅上起身。木质椅脚与青石板地面摩擦，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仿佛在应和他心中翻涌的思绪。他的脚步沉稳有力，每一步都带着将领特有的厚重感，很快便踱至那扇半开的雕花木格窗前。

窗外，是塞外夏末特有的壮阔景象。远处连绵起伏的群山如蛰伏的巨兽脊背，在午后炽烈的阳光下呈现出深浅不一的黛青色。山风裹挟着干燥的草籽气息和远处牧场的牲畜膻味扑面而来，吹动着他额前几缕未被束紧的乌黑发丝。他深邃的目光穿透重重山峦，仿佛要洞穿那山后契丹国都临潢府的宫阙楼台。

平定鞑靼部本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意外之捷，不仅极大地稳固了后唐的塞北边防，更让他在草原各部中赢得了赫赫威名。然而这份喜悦还未及沉淀，耶律阿保暴毙的消息便如惊雷般传来。那个雄才大略、野心勃勃，曾让整个北方草原为之震颤的契丹开国雄主，竟在此时撒手人寰。王璟若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窗棂，木质纹理硌着指腹，带来细微的刺痛感。他的思绪如草原上的狂风般急速流转：一个强势君主的骤然离世，对于一个新兴的、内部部落势力盘根错节的政权意味着什么？必然是权力的真空！随之而来的将是残酷的倾轧、混乱的争夺，甚至可能的分裂。契丹这匹刚刚展露獠牙的草原狼，此刻正陷入前所未有的虚弱和内耗之中。

金黄色的阳光斜斜地投射进来，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那光线如此炽烈，清晰地勾勒出他高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以及下颌绷紧的刚毅线条。光与影在他脸上形成一道泾渭分明的界限，恰似他此刻内心理智与情感的交锋。坚毅，是刻在他骨子里的底色，但在这坚毅之下，翻涌着更为复杂的算计与一丝难以言喻的躁动。机遇！一个千载难逢的机遇！若能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时机，果断出兵干预，或许能以最小的代价，为后唐攫取最大的利益——削弱甚至控制契丹，消除北境最大的隐患，甚至可能重塑整个北方的地缘格局。这念头如野火般在他心中蔓延，带着令人战栗的诱惑力。

厅堂内寂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只有窗外偶尔掠过的飞鸟啁啾和远处军营隐隐传来的号角声打破这份沉寂。这沉思持续了许久，直到夕阳的余晖开始染红窗棂。终于，他缓缓转过身来，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精准地锁定在静立一旁的阿古直身上。

“契丹朝中，如今是何状况？”王璟若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每一个字都如重锤般敲打在寂静的空气里，“月理朵......她有何打算？”

阿古直闻声，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沉重得仿佛承载着千斤重担。他缓缓从木椅上起身，没有立即作答，而是对着王璟若，郑重地行了一个契丹人最隆重的躬身礼，腰弯得几乎与地面平行，姿态谦卑而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