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新州血刃寒（3）（1/2）

卢文进出奔契丹的消息如同一道惊雷，在后唐河北、河东两地震荡开来。当耶律阿保端坐在金帐之中，凝视着卢文进亲手绘制的后唐布防图时，那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眸中迸发出慑人的精光。他当即传令调集十万铁骑，旌旗猎猎，战马嘶鸣，大军如潮水般涌向南境。入关之后，这支虎狼之师在卢文进的引领下，挟着滚滚烟尘直扑新州城下。

新州城头，守将安金全扶着斑驳的城墙垛口，望着城外遮天蔽日的旌旗，脸色愈发凝重。契丹骑兵扬起的尘土遮蔽了半边天空，更令人心惊的是城外粮仓方向升腾起的浓烟，那翻滚的黑烟如同一条狰狞的黑龙，吞噬着守军最后的希望。城中军民望着这骇人的景象，脸上写满了绝望——主将李存矩已然遇害，如今连维系生命的粮草也化为了灰烬。

夜幕降临，疲惫的守军刚刚合眼，刺耳的铜锣声便划破夜空。安金全匆忙披甲登城，却见契丹骑兵只是在城外游弋，不断将羽箭抛射到城头而已。待守军集结完毕，那些鬼魅般的骑兵又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满地狼藉的箭矢。

这样的动静持续了一连五日，当第五日铜锣敲响时，已经数日未睡的安金全只是咒骂一声，便翻身继续沉沉睡去。直至子夜时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接着房门便被人撞开，安金全翻身坐起时，才发现是自己亲卫。只见其神色惶恐，声音颤抖：“大人快走！契丹人...契丹人杀进来了！”

“什么？”安金全一个激灵坐起身，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在亲卫断断续续的禀报中，他终于明白耶律阿保一连五日骚扰，皆是疲敌之计，直到方才契丹大军突然尽起器械，趁守军疲惫不堪之际时以冲车攻破城门，杀入城中。而城中将士因连日不得休息，又兼粮草断绝，早已士气涣散，此刻正四散奔逃。

“卢文进这个叛贼！”安金全一拳砸在床榻上，指节因用力过猛而泛白。他深知契丹骑兵原本只擅野战，不擅攻城，更无器械之利，之前攻破朔州等处时用的战术都是引诱城中守军出击，大军则设伏破敌，之后再随溃兵入城的战术。如今有了卢文进这个熟知中原军务的叛将加入，则使得这支原本就十分可怕的契丹大军如虎添翼，更具备了攻坚守城的力量，实是遗毒无穷。

想到这里，安金全只觉胸中郁结着一团怒火，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在亲卫护送下趁夜色逃离新州。至此，契丹大军彻底切断了后唐北方防线，兵锋直指河北腹地。

幽州城中，周威接到军报时正在批阅公文。当他看清战报内容，手中的毛笔“啪”地掉在案几上，墨汁溅满了衣袖。他立即传令集结三万精锐，亲自披挂上阵，星夜兼程赶往新州。

当周威率军抵达新州城下时，映入眼帘的是城头猎猎作响的契丹旗帜。更令他怒火中烧的是，站在城楼上的守将竟是昔日同袍卢文进。周威银须怒张，拍马来到城下，声如洪钟：“卢文进，陛下不问你从贼之罪，反委以重任，你便是这般回报陛下恩典的么？引外族入关，涂炭生灵，你将来又有何面目去见卢家列祖列宗？”

城头上的卢文进身着契丹铠甲，向周威深深一揖：“周副使，末将也是被逼无奈。若非李存矩欺人太甚，何至于此？如今契丹陛下待我以国士之礼，末将自当以死相报。今日各为其主，副使若要夺城，尽管放马过来，何必多费唇舌？”

周威被气得银须剧颤，怒喝攻城，随着震天的战鼓声，唐军如潮水般涌向城墙，云梯接连架起，一场惨烈的攻防战就此拉开了序幕。

原本周威以为契丹大军还是以骑兵突袭为主，并不擅长守城，然而交战之后，他才惊愕地发现，在卢文进的调教下，原本只擅野战的契丹军竟将城池守得滴水不漏。守城器械层出不穷，防守调度井然有序。两军兵力相当，契丹又占据地利，激战半日后，唐军只得丢下数百具尸体，黯然退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