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暗潮(1/2)

夜已深,何家老宅的灯火一盏盏熄灭,只有东屋还亮着微弱的煤油灯光。

何禄平原本是跟着大哥何福平一起睡的,何福平伤到了就和弟弟何寿平挤一块睡了,何启平也在这屋,哥几个睡前看了大哥,就回去睡觉了。

何福平趴在炕上,后背密密麻麻的蜂蜇伤涂满了墨绿色的马齿苋药汁。药汁干了之后结成一团团深色的痂,衬着他原本健康的肤色,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疼吗?”水双凤坐在炕边,用蒲扇轻轻给儿子扇风——蜂毒会引起发热,扇风能让他舒服点。

“还好。”何福平声音闷闷的,“妈,您去睡吧,我自己能行。”

“你这样我怎么睡得着。”水双凤眼圈又红了,“那个杀千刀的何青萍,心思怎么就这么歹毒?要不是你反应快,护着那个高小蝶,今天……”

她说不下去了。

何福平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妈,您说青萍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才九岁。”

水双凤手里的蒲扇停了停:“有些人是胎里坏,改不了的。她娘刘玉兰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她爹何天佑更是个混账。这样的爹娘,能教出什么好孩子?”

何福平没接话。他想起白天何青萍站在蜂巢下的样子——那个九岁的女孩,手里拿着削尖的木棍,脸上是那种近乎疯狂的兴奋。

那一刻,她不像个孩子。

“福平,”水双凤压低声音,“妈跟你说,以后离那丫头远点。这次是蜂子,下次谁知道她会干什么?咱们家好不容易日子好过点,不能让她给毁了。”

“我知道。”何福平说。

但心里却在想:真的能躲开吗?都是一家人,住在一个村里,抬头不见低头见。

而且……何福平想起那封匿名信。写信的人早就提醒他要小心何青萍,说明那人早就看出了问题。会是谁呢?

他脑海里闪过何虹平的脸。那丫头聪明,心思细,上次还特意提醒后山有野蜂的事。可是……何福平摇摇头,何虹平才八岁,就算看出什么,也不至于用匿名信这种方式。

那会是谁?

正想着,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谁?”水双凤问。

“二婶,是我,虹平。”门外传来稚嫩的声音。

水双凤看了儿子一眼,起身去开门。何虹平端着一个小碗站在门外,碗里装着半碗蜂蜜水。

“二婶,福平哥。”何虹平小声说,“我听说蜂蜜水能解毒,这是我娘偷偷藏的,叫我送来给福平哥喝。”

水双凤接过碗,心里一暖:“好孩子,难为你娘想得周到。”

何虹平走进屋,看见何福平背上的伤,眼睛一下子就红了:“福平哥,疼不疼?”

“不疼。”何福平勉强笑了笑,“虹平,今天吓着了吧?”

何虹平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早就知道……早就知道青萍要搞事。”

屋里安静了一瞬。

水双凤和何福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

“虹平,你说什么?”水双凤蹲下身,拉着侄女的手,“你早就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何虹平咬了咬嘴唇。她不能说自己是穿书的,不能说她知道原着剧情。只能编一个合理的理由。

“我……我前几天做梦,梦见后山有野蜂蜇人。”何虹平低下头,“梦里青萍也在。我醒来觉得不对劲,就提醒了禄平哥,还给福平哥写了信……”

“那封信是你写的?”何福平猛地抬起头。

何虹平点点头:“我怕你们不信,就用左手写的。福平哥,你收到信了吗?”

“收到了。”何福平声音有些干涩,“谢谢你,虹平。”

水双凤看着侄女,心里翻江倒海。一个八岁的孩子,做了噩梦就知道写信提醒,还知道用左手写字不让人认出来……这心思,也太深了。

但转念一想,如果不是虹平提醒,今天福平说不定伤得更重。这么一想,又觉得庆幸。

“虹平,你做得对。”水双凤拍拍侄女的肩,“以后有什么事,直接跟二婶说,别怕。”

“嗯。”何虹平点点头,“二婶,福平哥,你们要小心青萍。她……她不会罢休的。”

这话说得笃定,不像个孩子该说的话。

水双凤心里一凛:“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何虹平看着堂哥背上的伤,“今天这事没成,她不会甘心的。而且……而且她会更恨福平哥。”

何福平苦笑:“恨我?我哪里得罪她了?”

“你没有得罪她。”何虹平轻声说,“她恨的,是所有过得比她好的人。”

这话太透彻,透彻得让水双凤和何福平都说不出话来。

一个十岁的孩子,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何虹平也知道自己说得太多了,她站起身:“二婶,福平哥,我回去了。你们早点休息。”

走到门口,她又回头:“福平哥,这几天别沾水,伤口会感染的。”

门轻轻关上了。

西屋里,母子俩沉默了很长时间。

最后,水双凤叹了口气:“虹平这孩子……太懂事了,懂事得让人心疼。”

何福平趴在炕上,脑子里乱糟糟的。虹平的提醒,那封匿名信,今天发生的事……这一切像拼图一样,渐渐拼出了一个完整的画面。

何青萍,那个九岁的堂妹,是真的想害他。

不是恶作剧,不是无心之失,是处心积虑的算计。

这个认知让何福平心里发冷。

东屋里,何青萍也没睡。

她脸上的伤比何福平还重,肿得眼睛只剩一条缝。张翠花给她涂了药,骂骂咧咧地走了,留下刘玉兰照顾她。

“你说你,好好的去捅什么马蜂窝?”刘玉兰一边用湿毛巾给女儿擦脸,一边埋怨,“现在好了,弄成这样,还让全家人都知道了。”

何青萍不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屋顶。

“你到底想干什么?”刘玉兰压低声音,“你是不是想害何福平?”

何青萍终于动了动,肿成一条缝的眼睛看向母亲:“是又怎么样?”

刘玉兰手一抖,毛巾掉在炕上:“你……你真想害他?为什么?”

“不为什么。”何青萍声音嘶哑,“我就是看不惯他过得那么好。”

刘玉兰看着女儿,忽然觉得脊背发凉。这个她生的孩子,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青萍,你听妈说。”刘玉兰抓住女儿的手,“咱们家现在不行了,你爹欠了那么多债,以后还得指望你大伯二伯帮衬。你不能得罪他们,知道吗?”

“指望他们?”何青萍冷笑,“妈,你还没看明白吗?他们根本不会管我们。大伯把名额卖了,钱给了三叔家。二伯宁可掏钱给三叔家的丫头看病,也不愿意帮爹还债。他们眼里根本没有我们!”

刘玉兰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女儿说得对,何天培和何天能,确实没把他们家当回事。

“可是……可是你也不能……”刘玉兰说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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