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风里的名字(1/2)
林砚在蚀骨崖底捡到那截银链时,晨雾正顺着石缝往上爬,像无数只冰凉的手。链坠是个小小的铜铃,被风蚀得只剩半片,摇起来却还能发出细碎的响,像谁在低声说话。
“这是阿香的。”老矿工蹲在她身边,烟锅在石头上磕了磕,火星落在黑泥里,瞬间灭了,“那姑娘总爱把这铃挂在包上,说听见响就知道有人跟在身后——她怕黑。”
林砚用袖口擦去链坠上的泥,铜铃内侧露出个模糊的“香”字,笔画被蚀得浅了,却仍能看出是用细针一笔笔刻的。她忽然想起昨夜在矿道里找到的那本日记,最后一页画着个歪歪扭扭的铃铛,旁边写着:“等攒够钱,就带着铃回家,娘听见响就知道是我。”
“她没能回家。”老矿工的声音发颤,烟锅抖得厉害,“那年走私队火并,她被误当成探子,推下崖时,这铃还在响……我躲在石缝里,听着那响声越来越远,最后被风吞了。”
风从崖顶灌下来,卷起地上的黑泥,打在林砚脸上,带着股铁锈味。她把银链塞进贴身的口袋,那里还揣着从逃犯身上搜出的名单,纸页边缘被汗水浸得发皱,上面的名字大多被红笔圈了,像一个个血洞。
“蚀骨帮的花名册。”林砚用刀尖挑起名单,“每个被圈的名字,都对应着崖底一具没来得及收的尸骨。”她忽然指向崖壁上的一道浅痕,“你看那个,像不像个‘明’字?”
老矿工眯眼瞅了半天,忽然红了眼眶:“是阿明!那孩子总说自己命硬,能在蚀骨崖活出个人样,结果……”他蹲下去,用手扒开石缝里的碎石,露出半块染血的衣角,“这是他的,当年他就穿着这件蓝布衫,说要给妹妹做件新衣裳。”
林砚的心像被风刮过的石缝,又空又疼。她想起昨夜在军火箱里发现的那封信,是个叫“阿强”的人写给母亲的,说“等这趟活干完就回家,再也不碰这蚀骨的营生”,信纸末尾还画着个简笔画的家,烟囱冒着烟。
“他们都想回家。”林砚把信递给老矿工,“却把自己埋在了想逃离的地方。”
缉私队的人正在崖底清理尸骨,用白布裹着,一具具抬出去。有具尸骨的手指骨上还套着个银戒指,上面刻着“丽”字,想来是给某个姑娘的信物。林砚看着那戒指,忽然想起自己手腕上那道疤——当年为了救个被拐的姑娘,被走私犯用刀划的,那姑娘哭喊着说“我叫小丽,我家在云南”。
“小丽后来找到了家人。”林砚摸着伤疤,“她给我寄过照片,笑得像朵向日葵。”
老矿工接过那枚戒指,小心地放进布包:“等攒够了名字,就立个碑,不用刻全名,就刻‘想家的人’。”他忽然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打开,里面是些零碎的物件:半块梳子、个掉了瓷的发卡、枚生锈的铜钱……“都是这些年在崖底捡的,想着总有一天,他们的家人能凭着这些认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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