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河底的刀(2/2)
她深吸一口气,潜入水中。河水又冷又浑,带着股铁锈味,钻进鼻腔里刺得生疼。林砚摸索着搬开石板,里面果然是条狭窄的通道,仅能容一人爬行。她浮出水面,把阿武绑在背上,咬着短刀,再次潜入水中,钻进了通道。
通道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只有阿武微弱的呼吸声在耳边起伏。林砚摸索着往前爬,指尖触到的石壁黏糊糊的,像是覆着层滑腻的苔藓,又像是干涸的血。
不知爬了多久,前方终于透出丝微光。林砚加快速度,猛地冲出通道,却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废弃的桥墩下,河水没过膝盖,对岸就是刀疤脸的地盘——那片亮着灯的竹楼,正是老妇人说的“陷阱”。
她被骗了?
林砚的心瞬间沉到谷底,刚要转身,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她猛地回头,看见老妇人站在通道口,手里的割草刀换成了把老式猎枪,枪口正对着她。
“把孩子留下。”老妇人的缅语突然变得流利,眼神里哪还有半分怜悯,只剩贪婪,“刀疤脸说了,谁把名单交出去,就能领三箱军火。”
林砚抱着阿武往后退,冰冷的河水漫到胸口,她终于明白陆峥为什么说“这片土地上,最不能信的就是人心”。她摸出那把刻着“安”字的短刀,刀柄还带着老妇人手心的温度,此刻却像块烙铁。
“他是你儿子吧?”林砚突然开口,声音在空旷的桥墩下回荡,“那个笔记本,是你写的吧?‘阿妹’是你女儿,对不对?”
老妇人的脸色猛地一变,握枪的手开始发抖:“你……你怎么知道?”
“我见过她的坟。”林砚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在橡胶林第三排第七棵树下,你埋她的时候,掉了个银镯子,上面刻着朵兰花。”
那是她昨天去找柴火时无意间发现的,镯子上的兰花刻得很粗糙,像个初学手艺的人刻的——就像这把刀上的“安”字。
老妇人的枪“哐当”掉在地上,突然蹲在地上哭起来,哭声像被掐住脖子的老鸹,在桥墩下盘旋。“我没办法……我儿子快病死了,刀疤脸说,只要我把你们引过来,他就给我儿子治病……”
林砚看着她佝偻的背影,突然想起陆峥说的另一句话:“这里的人,谁不是踩着血往前走?”
远处传来摩托艇的声音,是刀疤脸的人追来了。林砚不再犹豫,抱着阿武跳进河里,用最后一点力气游向对岸的阴影处。身后的枪声再次响起,这次却不是冲她来的——老妇人捡起猎枪,对着追来的人扣动了扳机。
“走啊!”老妇人的嘶吼声混着枪声传来,“别让我女儿白死!”
林砚没回头,只是把阿武抱得更紧了。河水灌进嘴里,又苦又涩,像含了把生锈的刀,从喉咙一直蚀到骨头里。她知道,从踏入这片土地的那一刻起,每个人都在被啃噬,要么变成啃人的鬼,要么,就带着一身伤疤,咬着牙往前走。
对岸的阴影里,她终于爬上了岸,怀里的阿武突然动了动,虚弱地说:“名单……在……在鞋里……”
林砚摸向少年的鞋底,果然摸到张用油纸包着的纸片,硬邦邦的,像块浸了血的骨头。她把纸片塞进自己的伤口里,让血和肉把它藏好,然后抱起阿武,消失在漆黑的丛林里。
身后的枪声渐渐稀疏,只有河水依旧在流,带着那些没来得及说出口的恨,和刻在骨头里的疼,一路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