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污浊的“净土”(1/2)

肺部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咽着粗糙的沙砾。林晚瘫倒在厚厚的、散发着腐烂气息的落叶层上,四肢百骸如同散架般剧痛。脸上、手臂上被荆棘和铁丝网划破的伤口火辣辣地灼痛着,混合着泥污和凝固的血痂。

但她还活着。

晨曦透过浓密树冠的缝隙,投下斑驳破碎的光柱,驱散着林间的阴冷与黑暗。鸟鸣声清脆,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植物的清新气息。这一切,与园区内那无处不在的铁锈、霉斑、汗臭和血腥味形成了天堂与地狱般的对比。

自由……这就是自由的味道吗?

她贪婪地呼吸着,尽管这呼吸带着痛楚。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这一次,不再是纯粹的悲痛,而是混杂着劫后余生的恍惚、脱离魔窟的虚脱,以及……更加沉重的、背负着弟弟和无数亡魂期望的责任感。

她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枪声可能会引来追兵,或者这片丛林本身也潜藏着未知的危险。

挣扎着坐起身,她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财产”。腕上的红绳还在,虽然肮脏不堪,但那是弟弟存在的证明。内衬里那块来自无名受害者的组织依旧冰冷坚硬,像一块永不融化的寒冰,时刻提醒着她背负的罪证。碎玻璃和铁丝还在,是她仅有的“武器”。

她撕下相对干净的里衣布条,草草包扎了手上和脸上最深的伤口。然后,她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与枪声传来相反、并且似乎是下坡的方向走去。她需要找到人烟,找到水源,找到……将证据送出去的途径。

身体极度虚弱,长时间的饥饿和刚才的亡命奔逃消耗了她最后一点储备的体力。每一步都异常艰难,眼前的景物时不时会模糊、旋转。她只能靠着求生的本能和那股不熄的恨意,强迫自己向前移动。

不知走了多久,也许几个小时,也许更久,林木渐渐稀疏。她听到了隐约的流水声,精神微微一振。循着声音,她找到了一条从山涧流淌下来的小溪。

水!清澈的、流动的水!

她几乎是扑到溪边,不顾一切地掬起水,大口大口地喝着。冰冷甘冽的溪水滑过灼痛的喉咙,滋润着干涸的身体,带来一丝短暂的慰藉。她又用水清洗了脸上的血污和泥垢,冰冷的刺激让她清醒了不少。

就在这时,她听到远处传来了模糊的、像是摩托车引擎的声音!

有人!

她的心瞬间提了起来!是追兵?还是……本地人?

她迅速躲到一块巨石后面,紧张地窥视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很快,一辆破旧的、满是泥点的摩托车沿着一条颠簸的土路驶来,车上坐着两个皮肤黝黑、穿着普通当地服饰的男人。

不是园区的守卫!看打扮像是附近的村民或者山民。

林晚的心脏狂跳起来。机会!她需要帮助!但她能信任他们吗?这里离园区并不远,谁知道这些当地人与园区有没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摩托车越来越近。就在它即将驶过小溪附近时,林晚咬了咬牙,猛地从石头后面冲了出来,挥舞着手臂!

“帮帮我!请帮帮我!”她用尽力气喊道,声音因为虚弱和紧张而嘶哑变形。

摩托车猛地刹住,车轮在土路上划出痕迹。车上的两个男人显然被突然冲出来的、浑身狼狈不堪的林晚吓了一跳。他们警惕地打量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惊讶和戒备。

“你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坐在后座的那个年轻些的男人用带着浓重口音的中文问道,手悄悄摸向了腰间别着的柴刀。

林晚的心沉了下去。他们懂中文!在这里,懂中文的当地人,与园区的关联可能性更大!

但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我……我是被骗来的……从……从那边跑出来的……”她指着园区的大致方向,声音颤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可怜和无害,“求求你们,带我去镇上,去找警察……或者,能打电话的地方……”

两个男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眼神复杂难明,有警惕,有审视,还有一丝……林晚看不懂的、类似怜悯又或是别的什么东西。

“那边……”开车的年纪稍长的男人开了口,声音低沉,指了指园区方向,“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能跑出来,命大。”

他顿了顿,上下打量着林晚:“你去镇上找警察?呵……”

那一声“呵”,充满了不言而喻的讽刺和某种深意,让林晚的心彻底凉了半截。

“上来吧。”年长的男人最终说道,朝后座示意了一下,“带你去个能落脚的地方。”

林晚犹豫了。她不确定这是否是另一个陷阱。但此刻,她虚弱不堪,无处可去,除了赌一把,别无选择。

“谢谢……谢谢你们……”她低声道谢,小心翼翼地爬上了摩托车的后座,挤在那个年轻男人身后。

摩托车再次发动,沿着颠簸的土路向前驶去。风吹拂着她凌乱的头发,带着山林的气息,但她却感觉不到丝毫轻松,反而更加紧张。这两个男人会带她去看哪里?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摩托车没有驶向想象中相对繁华、可能有官方力量的镇中心,而是拐进了一条更加偏僻、房屋低矮破败的小路,最终停在了一个用竹子和铁皮搭建的、看起来像是小杂货铺或者茶馆的棚屋前。

“下来吧。”年长的男人熄了火。

棚屋里很昏暗,只有一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妇人坐在柜台后,用浑浊的眼睛看着他们。

“阿婆,给碗水,再弄点吃的。”年长男人对老妇人说道,然后示意林晚坐在旁边一张油腻的矮桌旁。

老妇人默默地倒了一碗浑浊的茶水,又端上来一小盘看起来干硬的饼子。

林晚确实饿极了,也渴极了,但她强迫自己保持警惕,只是小口地喝着水,没有去动那些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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