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往事-含口钱(2/2)
活阎罗咒骂着掏枪,林岩却已抓起煤油罐砸向对方。烈焰吞噬枪械的瞬间,他趁机翻窗逃出。身后仓库火光冲天,骸骨与古币在烈焰中化为灰烬,映红了整个殡仪馆的夜空。浓烟中,林岩瞥见赵婶蜷缩在墙角,螭纹玉镯在火光中泛着幽光,她颤抖着捂住嘴,眼角分明有泪痕闪烁——那泪,是为老周,还是为被迫的背叛?抑或,是为某个深埋的真相?
林岩跌跌撞撞跑向江桥方向,手机却再度震动。二舅的短信如毒蛇吐信:“小子,你烧掉的不过是冰山一角。想知道你爹怎么死的?明日子时,江桥下,敢来就告诉你‘含口钱’真正的秘密。不来,你妈的骨灰盒明天就喂江鱼!记住,带老哑子给的钥匙,否则鬼门不开,你爹的冤魂永世不得超生!”
夜风呼啸,卷起满地纸钱灰烬。林岩攥紧手机,齿间渗出血腥味。江桥下的黑影在脑海中与老周的血符重叠,他深知此行九死一生,但父亲的真相、母亲的遗愿,还有那具可能藏在地下“鬼门”后的骸骨,如三道灼热的锁链将他钉在命运的十字路口。更令他心悸的是——老周临终之言暗示,江桥下的“鬼门”并非传说,而是一处用活人血祭开启的走私密道,且钥匙竟藏在骸骨口中……这背后,究竟藏着怎样一个吞噬人性的深渊?
四、江边追凶
子时的江桥笼罩在浓雾中,月光被厚重的云层吞噬。林岩攥着老周用血换来的钥匙,沿着潮湿的青石台阶一步步走向桥下。江水在黑暗中低吼,拍打着锈迹斑斑的铁锚链,腥咸的风裹挟着腐臭味扑面而来。他借着手电筒的光,在桥墩斑驳的墙面上寻找老周临终所指的“第三排骨殖”——那是用骸骨嵌成的暗门机关,每块骨头都泛着诡异的青黑色,仿佛浸泡过某种毒液。
“咔嗒。”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整座桥墩突然震颤起来,铁链发出“哗啦”的巨响。林岩后退半步,只见墙面裂开一道缝隙,露出一条向下延伸的潮湿甬道,霉斑与符咒密布的石壁上,隐约可见血手印蜿蜒如蛇。他深吸一口气,握紧腰间匕首,踏入甬道。
甬道尽头是一扇青铜门,门环上刻着狰狞的饕餮纹,门缝渗出刺鼻的硫磺味。林岩推开门的刹那,强光骤然刺入瞳孔——地下竟是一座被改造成走私码头的废弃船坞!集装箱堆积如山,货箱上“含口钱”的标记与江桥货栈的封条随处可见。更骇人的是,货箱缝隙中散落着大量锡纸包装的毒品,每包都用古币蜡封,编号与密室发现的完全一致!
“欢迎来到‘鬼门关’,林警官。”二舅的声音从货箱阴影中传来,沙哑如磨砂纸。他拄着蛇头拐杖缓步走出,身后跟着十数名黑衣打手,活阎罗赫然在列,手中提着带血的砍刀。“你爹当年就是在这儿,跪着求我不要杀他。可惜,他太不识时务了。”
林岩瞳孔骤缩,喉头涌上腥甜。二舅冷笑一声,甩出一部手机,屏幕上正是父亲被绑在铁柱上的画面,血迹斑斑的脸上写满绝望。“他非要查‘含口钱’的真相,坏了我们的毒品生意。所以,我们只好给他来个‘活人祭’,让他永远闭嘴。”话音未落,江面突然传来汽笛轰鸣,一艘货轮正缓缓驶近,甲板上堆满贴着“文物运输”标签的集装箱。
“真正的‘含口钱’,不过是我们的掩护罢了。”二舅踱步到一箱文物前,指尖轻敲箱壁,“古币裹毒,骸骨藏货,走私路线从东北直通东南亚。老周那蠢货,以为杀了自己女儿就能赎罪?哼,他不过是我们的看门狗。”
林岩攥紧拳头,指甲刺入掌心。突然,货箱阴影中传来一声压抑的抽泣——赵婶被活阎罗押了出来,双手被反绑在铁柱上,螭纹玉镯在灯光下泛着幽光。她颤抖着抬头,眼中满是悔恨:“林岩……二舅逼我用骨灰盒引你过来……可我、我没办法……老周他女儿,是被我失手推下江的……”
“贱人!”二舅猛地抽了赵婶一耳光,血珠溅在玉镯上,“要不是看你能哄住老哑巴,早把你扔去喂江鱼了!”他掏出遥控器,屏幕上赫然是母亲骨灰盒的画面,红点闪烁——竟是炸弹!
林岩浑身血液凝固,喉头挤出嘶哑的声音:“放了她!我跟你走!”
“晚了。”二舅按下遥控器,货轮甲板上突然炸开一团火光,集装箱轰然爆炸,毒品与文物在烈焰中化为灰烬。他狰狞大笑:“货没了,但还有你这条线能东山再起!活阎罗,送他们一家团聚!”
活阎罗挥刀扑来,林岩侧身避开,匕首与砍刀相撞溅出火星。赵婶趁机挣脱绳索,猛地撞向二舅。玉镯碎片扎入二舅掌心,她嘶吼道:“林岩,钥匙孔里有机关!快关鬼门!”林岩瞥见青铜门内侧的暗槽,咬牙将钥匙扭转。轰鸣声中,青铜门开始闭合,江水如巨兽般从缝隙涌入!
二舅踉跄后退,遥控器掉落在地。林岩飞身扑向炸弹,却在触碰瞬间被活阎罗砍中肩头。剧痛中,他瞥见赵婶抄起铁链缠住活阎罗脖颈,两人一同跌入汹涌的江水。青铜门彻底闭合,将二舅的咆哮隔绝在外。
江面恢复平静,唯有警笛声由远及近。林岩瘫坐在甲板上,肩头的伤口鲜血淋漓。他攥着染血的遥控器,屏幕上炸弹倒计时仍在跳动——0:03:00。远处,一艘快艇破浪而来,老刑警的面容在月光下格外凝重:“林岩,我们截住了二舅的货轮,但……赵婶和活阎罗失踪了。”
林岩望向漆黑的江面,耳边回荡着赵婶最后的嘶吼。他深知,江底的“鬼门”后仍藏着未揭开的真相,而母亲骨灰盒的炸弹,或许将成为撬开更大阴谋的最后一把钥匙。江水仍在咆哮,仿佛无数冤魂在呜咽,等待着一个迟来的答案。
终章:尘埃落定
江桥下“鬼门”的轰鸣声仍在耳畔回响,林岩站在老刑警身旁,望着拆弹专家小心翼翼拆解母亲骨灰盒上的炸弹。倒计时归零的最后一秒,红灯骤然熄灭,专家抬起头,声音里带着一丝庆幸:“是假炸弹,但内部有记忆芯片,记录了二舅与副市长通话的加密录音。”
林岩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老刑警拍了拍他的肩:“我们连夜突击审讯,二舅扛不住招了——副市长利用职权,为走私团伙提供码头、文物鉴定资质,甚至参与设计‘含口钱’的毒品运输路线。省厅已经成立专案组,副市长今早被带走了。”
江风裹挟着细雨扑面而来,林岩望着江面,恍惚间仿佛看见父亲的身影在雾中若隐若现。老刑警递给他一个密封袋:“这是从二舅办公室搜到的,你父亲的笔记本,还有……这个。”袋子里除了泛黄的笔记,还有一枚锈绿的“含口钱”,背面刻着“寅三·父与岩”。
“你父亲在笔记本最后一页写道:‘岩儿,若我未能归来,切记——真相永远在江流之下,但光明终将刺破淤泥。’”老刑警的声音低沉而肃穆,“他早知道这条路危险,但从未退缩。”
林岩的眼眶湿润了。他翻开笔记,父亲工整的字迹映入眼帘,最后几页详细记录了走私团伙的货轮时间表、文物中转仓库的位置,以及一个用血写的名字——“周哑女”。那是老周女儿的名字。原来父亲在调查中发现了老周的秘密,却选择相信他的良知,最终两人联手,老周以牺牲女儿为代价,为父亲传递了关键线索……
“赵婶醒了。”护士的声音从急诊室传来。林岩疾步冲进病房,赵婶苍白的脸上带着深深的歉意:“林岩……我、我对不起老周,也对不起你爹。当年我慌乱中推了她,二舅却用这事威胁我……但老周临终前给了我这个。”她颤抖着递出一个u盘,里面是二舅与副市长交易的视频证据,“他说,如果有一天我能赎罪,就把这个交给你。”
林岩握紧u盘,喉咙发紧。赵婶的眼角滑落一滴泪:“老周他,其实一直知道……但他选择保护我。他说,人活着,总得有个念想……”
一个月后,滨江码头。走私团伙成员被押上警车,二舅被铐上手铐时,仍死死盯着林岩,嘴角扯出一抹狰狞的笑。林岩却平静地看着他,将父亲的笔记本举到他眼前:“你输在低估了人心。我父亲和老周,他们用命换来了真相,而你们,永远不懂什么叫‘念想’。”
葬礼上,林岩将“含口钱”轻轻放入老周与赵婶的合葬墓前。夕阳为墓碑镀上一层暖金,他想起老周临终前蘸血画的“卍”字,想起赵婶撞向二舅时的决绝。远处江面上,货轮鸣着汽笛驶过,甲板上崭新的“文物护航”标识在风中猎猎作响——那是专案组推动建立的首批合法文物运输线。
“林队,省厅调令下来了。”小陈递来文件,林岩翻开,标题是“东北边境文物走私专项打击组负责人任命书”。他合上文件,望向波光粼粼的江面,父亲笔记中的那句话再次浮现:“真相永远在江流之下,但光明终将刺破淤泥。”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警车。车窗外,江鸥掠过水面,翅膀拍打出清脆的声响,仿佛无数冤魂终于得以安息。后视镜中,他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像一道永不弯曲的脊梁,默默守护着这片曾被阴霾笼罩的江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