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往事·仙家捆窍(1/2)
一、捆窍之始
暮色渐沉,长白山脚下的李家屯笼在一片雾霭中。李铁柱背着竹篓,踩着结霜的枯枝往家走,裤脚沾满泥泞。三天前上山采药时,他莫名撞进一团白雾,醒来后便浑身不对劲——时而如坠火炉,热得汗流浃背;时而又冷得骨头缝里冒寒气,打颤不止。更诡异的是,他总听见耳边有模糊的低语,像是有人贴着耳根念叨着什么。
“铁柱,你最近咋了?瞅你这脸色,跟见了鬼似的!”村口老槐树下,几个嚼舌根的妇人见他经过,压低声音嘀咕。他攥紧竹篓,没吭声,加快脚步往家走。这些闲言碎语他早习惯了,自打父母早亡,村里人总当他是个闷葫芦。
推开院门,刚把药材倒进筐里,那股熟悉的燥热又袭来。他踉跄着扶住墙,后背猛地窜过一阵刺骨的凉意,仿佛有人往他脊梁骨里塞了块冰。紧接着,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他干呕着蹲下,却什么都没吐出来。
“这是……捆窍了。”一道沙哑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李铁柱惊得回头,却见一个佝偻的老头不知何时立在院中。老人满头银发,身着褪色的藏蓝长袍,手中拄着一根刻满符文的木杖。
“你是……张德全老萨满?”李铁柱认出了来人。村里人都说这老头神神叨叨,住在后山破庙里,几十年没下山。
老头没答话,眯眼打量着他:“胡家的热,黄家的冷,还有悲王的阴寒……你小子,被好几路仙家盯上了啊。”话音未落,李铁柱突然感觉脑袋里炸开一阵嗡鸣,眼前闪过无数碎片画面:狐狸在月下跳舞,黄鼠狼叼着鸡崽狂奔,一条巨蟒盘在古墓入口……
“啊!”他抱头惨叫,身体不受控地抽搐。老萨满迅速掐诀,木杖点在他眉心:“定!”诡异症状瞬间消退。
“你祖上曾与仙家结过契约。”老萨满的声音低沉,“三十年前,你爷爷帮胡黄二仙镇压了一尊邪灵,仙家许下护佑后人的承诺。如今,你该是‘弟马’了。”
李铁柱愣住:“弟马?就是……被仙家附身的人?”他想起村里关于“出马仙”的传言,那些人能通灵驱邪,但也会被仙家折腾得死去活来。
老萨满点头,眼中闪过一抹深意:“不止如此。那邪灵未死,封印松动了。仙家选你,是要你替李家,了结这桩旧债。”
李铁柱脊背发凉。正欲追问,院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几个村民冲进来,领头的是王屠户,满脸惊恐:“铁柱!我家闹鬼了!猪圈里的猪全……全吊在梁上,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
老萨满瞥了眼李铁柱:“第一关,来了。”
李铁柱跟着村民往王家走,手心沁出冷汗。老萨满拄杖跟在身后,低声叮嘱:“捆窍时别硬扛,顺仙家的气走。胡家来,你嘴角带笑,念‘胡三太爷到’;黄家来,攥拳跺脚,喊‘黄二太爷镇邪’……”
王家猪圈弥漫着一股腥臭。十几头死猪倒吊在梁上,血顺着墙壁淌成诡异的符文。李铁柱刚踏入圈门,一股灼热猛地从丹田窜上,他嘴角不受控地上扬,眼神变得温和——“胡三太爷到!”话音落,他抬手虚空画符,指尖竟泛起金光。死猪身上的黑气瞬间消散。
“这……这真是铁柱?”王屠户目瞪口呆。李铁柱却浑身发软,后背又泛起冷意。老萨满及时按住他肩膀:“换气了,黄家要来了。”
果然,李铁柱双眼圆瞪,浑身乱蹦,嗓音变得粗犷:“黄二太爷在此!邪祟退散!”他抓起铁锹猛地砸向地面,一声爆响,猪圈角落窜出一道黑影,尖叫着钻入地下。
“成了。”老萨满微微一笑。李铁柱瘫坐在地,冷汗浸透衣衫。他抬头看向老人:“这算什么?我到底要怎么做?”
暮色中,老萨满望向长白山深处,目光幽深:“去后山破庙,我教你……如何与仙家共生。”
夜风卷起落叶,李铁柱望着老人离去的背影,攥紧了拳头。他知道,自己的人生,再回不去了。
二、鬼宅驱邪
暮色将尽,李家屯的街巷笼罩在一片阴翳中。李铁柱攥着老萨满给的桃木剑,跟在赵寡妇身后,踩着咯吱作响的积雪往村东头走。赵寡妇裹着厚棉袄,肩头微微发抖,声音里带着哭腔:“铁柱啊,自打上个月老宅翻新,我家柱子(儿子)就跟中邪似的,半夜总往宅子里跑,还对着空屋子喊‘爹娘’……求你给瞅瞅吧!”
老宅院门斑驳,门楣上歪歪斜斜贴着褪色的符纸。李铁柱刚跨过门槛,脊梁骨便窜过一阵寒意,耳边传来胡三太爷的轻笑:“小娃子,这宅子阴气重,怕是藏着不干净的东西。”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慌乱,学着老萨满教的法门,舌尖抵住上颚,默念:“胡三太爷借道,弟子铁柱请仙家显威!”
话音未落,一股暖流自丹田升腾,他嘴角不自觉上扬,眼神变得澄明温和。桃木剑无风自动,剑尖指向厢房方向。赵寡妇吓得后退两步:“铁柱,你、你咋变了个模样?”
厢房内,霉味混着腐臭扑鼻而来。李铁柱举着剑踏入,只见墙壁上布满抓痕,桌椅东倒西歪,地上散落着几片漆黑的符纸。突然,角落里传来一阵怪笑,赵寡妇的儿子柱子蜷缩在柜底,双眼泛白,喉咙里发出沙哑的男声:“嘿嘿,新来的弟马?倒有几分道行……不过,这宅子我占了三十年了,谁也别想撵我走!”
“胡三太爷到!”李铁柱大喝一声,剑尖画出一道金光符咒,直指柱子。那黑影“嗷”地一声从柱子体内窜出,化作一团黑雾,在房梁上凝成个佝偻人影——干瘦如柴,双眼窟窿淌着黑血,正是当地传说中早年被雷劈死的“吊死鬼”!
“黄二太爷镇煞!”李铁柱额头沁汗,强行转换气息。刹那间,他双眼圆瞪,嗓音粗犷,蹦跳着举起铜铃:“叮叮当当!邪祟归位,不得害人!”铜铃震荡,黑雾发出凄厉惨叫,却被震得不断溃散。吊死鬼化作一道流光,欲从窗缝逃窜。
“拦住它!”胡三太爷的声音急促。李铁柱却因转换仙家气息过快,脑中一阵眩晕,踉跄着差点摔倒。千钧一发之际,窗外传来一声炸响:“常蟒仙在此!孽障休逃!”一条黑影破窗而入,竟是老萨满豢养的常家蟒仙,化作巨蟒缠住黑雾,将其一口吞下。
李铁柱瘫坐在地,大口喘气。蟒仙现回原形,盘踞在房梁上,蛇信吞吐:“小辈,捆窍之术需循序渐进,莫急功近利。”赵寡妇母子早已吓得瘫软在地,却见柱子眼神逐渐清明,喃喃道:“娘……我梦见好多人,在宅子里哭……”
老萨满不知何时现身门外,拄杖敲了敲地面:“这宅子原是民国乱葬岗,吊死鬼借怨气盘踞。不过……”他目光扫过地上残破的黑符,眉头微皱,“符纸上有新墨,怕是有人故意引邪灵作祟。”
李铁柱心头一震。胡三太爷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王老板工地那方向,怨气冲天……这吊死鬼,不过是开胃小菜罢了。”黄二太爷接腔,语气急躁:“查!定是那厮搞鬼,想借邪灵解开古墓封印!”
赵寡妇千恩万谢,塞给李铁柱一袋糯米作为谢礼。李铁柱攥着糯米,望着老宅外渐深的夜色,攥紧了拳头。他明白,这场与邪灵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三、古墓惊变
深夜,北风裹挟着腥气掠过工地。李铁柱蹲在草丛里,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施工现场。自赵寡妇家老宅事件后,他总梦见工地深处传来凄厉的哭嚎,胡三太爷的警告在耳边盘旋:“王老板动了禁地,古墓里的东西要出来了……”
突然,挖掘机的轰鸣声戛然而止。李铁柱眯眼望去,只见工人们如提线木偶般围聚,王老板站在土坑边,手中举着盏青铜灯,灯芯泛着诡异的幽蓝火苗。土坑内,一具石棺逐渐显露,棺身上刻满扭曲的符文,缝隙渗出暗红液体。
“开棺!”王老板嘶吼。工人们颤抖着撬开棺盖,黑雾如蛟龙般冲天而起,瞬间吞没月光。李铁柱脊背发凉,耳边炸响黄二太爷的咆哮:“悲王!是古墓里的悲王!快拦住他!”
黑雾中传来沙哑笑声,一具枯槁尸骸悬浮半空,眼眶空洞淌出黑血,周身缠绕无数哀嚎的魂影。“多少年了……终于有人解开封印了!”尸骸张开腐坏的嘴,声音如万千冤魂嘶鸣。工人们瞬间瘫倒,瞳孔泛白,被邪灵操控着搬运土石,加固祭坛。
李铁柱咬破舌尖,喷血于桃木剑上,剑身燃起赤焰:“胡三太爷借道!”他眼神清明,剑指邪灵:“邪祟归位,休得造孽!”桃木剑劈开黑雾,却只斩断几缕魂影。悲王仰天狂笑:“小小弟马,也敢拦我?这世间的怨气,够我饱餐千年!”
“叮叮当当!”黄二太爷骤然附体,李铁柱蹦跳着甩动铜铃,铃音如雷,震得邪灵魂影溃散。常蟒仙自草丛窜出,缠住试图逃窜的工人,迫使他们脱离操控。但悲王实力远超吊死鬼,黑雾凝成利刃,直刺李铁柱咽喉。
危急之际,一道金光自远方疾射而来,击散黑雾。老萨满拄杖现身,袍袖翻飞,抛出符纸结成锁链,困住悲王尸骸:“铁柱,助我结阵!这是你祖辈与我设的封印,如今只剩残阵……”话音未落,工地四周土地突然震颤,王老板癫狂大笑:“老东西,你以为我只会解开封印?这古墓……本就是我为悲王准备的祭品!”
王老板周身黑气暴涨,竟与悲王尸骸融为一体,化作狰狞巨影,一掌拍碎符纸锁链。老萨满呕血踉跄,杖头符文黯淡:“来不及了……悲王要借活人怨气重生!”
李铁柱脑中轰然作响。胡三太爷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凝重:“铁柱,用捆窍之术,合四仙之力!这是唯一机会……”他咬紧牙关,强忍剧痛,默念咒诀。霎时,胡、黄、常、柳四家仙气贯体,他周身金光爆绽,桃木剑化作雷光,劈向巨影。
“轰!”雷光与黑雾相撞,工地地面崩裂。悲王嘶吼着被击退,却仍有残魂不散。老萨满强撑起身,将最后一枚青铜符钉入自己掌心,鲜血渗入符纹:“铁柱,闭眼……跟我念!”
李铁柱闭目合诀,与老萨满齐声诵咒。血色符咒腾空,化作巨网罩住悲王残魂。残魂挣扎着化为悲鸣,最终被符网吞噬。工地恢复寂静,唯有老萨满瘫倒在地,掌心伤口焦黑如炭。
“萨满爷爷……”李铁柱跪在老人身前。老萨满咳血苦笑:“我年轻时……就是为封印这邪灵,才害死了你祖辈。如今……总算还清了债。记住,悲王未死,只是被暂时困在符网……王老板背后,还有更大的阴谋……”
月光下,李铁柱攥紧染血的桃木剑,望着工地深处若隐若现的符网。他明白,这场与邪灵的战争,才刚刚撕开血腥的序幕。
四、萨满往事
老萨满蜷缩在炕头,伤口仍在渗血,掌心焦黑的符痕如毒藤蔓延。李铁柱捧着药碗,望着老人枯槁的面容,喉头哽住:“萨满爷爷,您跟我说说……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萨满浑浊的眼珠颤动,沙哑的嗓音将时光拉回三十年前。那是一个暴雨滂沱的夏夜,年轻的萨满阿木尔跟随师父镇守长白山脚下的古墓。墓中封印着“悲王”——辽代暴君,死后化作怨灵,屠尽方圆十里活人,以悲哭之声吞噬魂魄。
“师父说,悲王怨气太盛,需以活人血祭加固封印。”阿木尔攥紧拳头,眼中泛起悔恨,“我信了……可当血阵启动时,混在助祭队伍里的那人,突然偷袭师父!他戴着青铜面具,符咒是境外邪教的样式……”
回忆如刀割裂黑暗。画面中,暴雨倾盆,师父倒在血泊里,面具人狂笑:“萨满老儿,你们守着这封印百年,却不知悲王早与我们做了交易!”他抛出黑符,瞬间撕开封印一角。悲王黑雾冲天,阿木尔拼死掷出祖传铜铃,与李家先祖合力以残阵困住邪灵,却未能彻底镇杀。
“李家先祖为护我,替我挡了悲王致命一击……”老萨满咳出血沫,泪痕斑驳,“我发誓,余生必守在此地,待有缘人出现,重铸封印。后来,我寻到被遗弃的李家幼子……也就是你爹。再后来,你出生了,捆窍之命……这是天意,也是赎罪。”
李铁柱掌心发烫,桃木剑在膝头震颤。胡三太爷的声音低沉:“小娃子,老萨满的血符虽暂困悲王,但邪教面具人留下的咒印,正腐蚀封印根基……”
窗外,北风骤起,老萨满的护身铃铛无故作响。他挣扎着起身,杖头符文忽明忽暗:“铁柱,跟我来。你需知晓真正的捆窍之术,以及悲王的弱点……时间不多了。”
两人踉跄至屯外乱葬岗,月光下,老萨满以杖画阵,土地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半截青铜棺角。“当年残阵的阵眼在此,”他抹去棺上尘土,露出一行古符,“悲王生前嗜杀婴童,怨魂皆被锁在棺内。若封印破,这些怨魂将化作他新的爪牙……”
突然,远方工地传来一声炸响,阵眼青铜棺剧烈震颤。老萨满面色煞白:“邪教的人在破坏阵眼!铁柱,快去拦住他们,绝不能让他们唤醒婴魂!”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