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舌战群儒,暗藏机锋(1/2)
沉默片刻后,终于有胆大的士子上前一步,青衫下摆因急促的动作微微晃动。此人面色涨红,双目圆睁,甫一开口便声如洪钟:“废太子庸碌无能,身居储位却不思进取,整日沉溺酒色,听信奸佞谗言,排挤忠良之臣,此等行径,实乃国之蛀虫!” 话音未落,便有另一士子应声附和,语气更为激烈:“晋王更是罪大恶极!身为皇子,不思辅佐君父、安定社稷,反倒利欲熏心,勾结外寇谋逆作乱,害得边境百姓流离失所,山河破碎,此等不忠不孝、狼心狗肺之徒,当诛九族以谢天下!”
一时间,附和之声此起彼伏。士子们纷纷上前,言辞尖锐如刀,痛斥废太子与晋王的种种恶行。有人细数废太子如何荒废朝政,将御书房变成酒肉场;有人痛陈晋王叛乱带来的兵祸之灾,提及边境城池被焚毁、百姓惨死的惨状,声泪俱下。这些言论句句贴合朝廷定论,字字皆在痛斥逆臣,显然迎合了当下的主流舆论。然而,细听之下便会发现,这些发言多是重复着坊间流传的罪名与朝廷的诏书内容,翻来覆去不过是 “不忠不孝”“祸国殃民” 等空洞字眼,缺乏对根源的深层剖析,更像是一场立场正确的表态,而非真正的深思熟虑。袁克明端坐于上,手持茶盏,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脸上并无波澜,显然对这些流于表面的批判并不满意。
就在众士子慷慨激昂、唾沫横飞之际,角落里一道身影缓缓站起。那人身材挺拔,青衫洗得有些发白,却浆洗得一丝不苟,衬得他身姿愈发端方。正是张文长。他没有像其他士子那般急于表露立场,而是先整了整衣襟,而后从容不迫地转身,对着主位上的袁克明深深一揖,又缓缓抬手,向殿中诸位士子颔首致意。其动作行云流水,不疾不徐,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沉稳气度。
此时的张文长,神色平静如常,既无其他士子那般的激愤填膺,也无丝毫怯懦畏缩。他的目光清澈而坚定,扫过殿中众人,最终落在袁克明身上,开口道:“袁老先生之问,振聋发聩,直叩人心。学生以为,论废太子、晋王之过,不可止于口舌之诛,更当深究其心术之变、人性之失,方能为后世立鉴,免蹈覆辙。”
话音不高,却如清泉滴入热油,瞬间压下了殿中的嘈杂。众士子纷纷侧目,好奇这位一直沉默的举子究竟能说出什么新意。张文长顿了顿,清了清嗓子,继续娓娓道来:“废太子之失,非独在于庸碌,更在于德不配位。《大学》有云:‘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太子乃国之储君,身系天下安危,当以修身立德为根基,明辨是非,亲贤远佞。然废太子身居高位,却忘却修身之要,性情优柔寡断,遇大事则犹豫不决,既无治国理政之能,又无识人之明。他亲近那些巧言令色、阿谀奉承的小人,将其引为心腹,委以重任;却对那些直言进谏、心怀社稷的贤臣良将冷遇排挤,甚至加以迫害。长此以往,东宫之中奸佞当道,忠良噤声,朝政日益荒废,这便是不修内德、本末倒置之过。”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语速平缓,却字字珠玑,掷地有声。殿中士子们渐渐停下了议论,目光皆汇聚在他身上。张文长继续说道:“再言晋王,其逆乱之祸,源于野心膨胀,利令智昏。《论语》有云:‘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身为皇子,晋王本应恪守臣节,辅助君父,守护家国。然他却被权力欲望所迷,觊觎储位,妄图篡夺天下。为达目的,他不惜罔顾人伦孝道,背叛君父,与外敌勾结,引狼入室。外寇铁蹄踏境,百姓生灵涂炭,山河破碎,社稷飘摇,皆因他一己之私。此等为求权位不择手段、背信弃义之举,实为天地所不容,人伦所不齿。”
说到此处,张文长微微抬手,目光扫过殿中神色各异的士子,语气愈发恳切:“究其二人败亡之根源,皆因忘却‘忠孝’二字乃立身之本、治国之基。为臣者,当以社稷为重,恪尽职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子者,当以孝道为先,体恤君父,晨昏定省,分忧解难。忠者,忠于社稷,忠于天下苍生;孝者,孝于父母,孝于君国。废太子与晋王,皆因私欲蒙蔽心智,舍忠孝之本,逐权位之末,故而一步步走向败亡,落得身败名裂、遗臭万年的下场。”
这番言论,立场鲜明,批判有力,却与其他士子的激烈声讨截然不同。张文长并未一味谩骂,而是从儒家义理出发,层层剖析二人失德败亡的根源,既符合主流价值观,又透着深刻的理性思考,毫无个人情绪的宣泄,也未表露任何特殊立场。他稍作停顿,又补充道:“《春秋》微言大义,重在褒善贬恶,明辨秩序。所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便是要明确名分,恪守本分。君要有君的威仪与责任,臣要有臣的忠诚与操守,父要有父的慈爱与教诲,子要有子的孝顺与恭敬。此乃天地万物运行之常道,也是家国安定之根基。废太子身为储君,未能尽到为臣为子之责;晋王身为皇子,更是悖逆君父,践踏伦常,二人皆破坏了这神圣的秩序,故而必然会遭到天道人伦的惩罚。”
一番话引经据典,条理清晰,言之有物,既彰显了深厚的学识功底,又传递了正统的儒家思想,听得众士子纷纷颔首称是。主位上的袁克明原本微蹙的眉头渐渐舒展,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他轻轻放下茶盏,缓缓开口问道:“张举人身处其位,当如何自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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