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安定侯的抉择（2/2）

圈禁，让他看清了很多事情。权力如同过眼云烟，当年的野心与怨恨，如今想来，不过是一场笑话。他失去了自由，失去了权势，却也因此得以静下心来，反思自己的一生。他背叛了家国，害死了无数无辜之人，这份罪孽，如同沉重的枷锁，压得他喘不过气。他曾以为自己早已心如死灰，可今日察觉到韦嵩的异动，心中那份久违的警觉与责任感，竟悄然复苏。

他已经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不能再让更多的人因权力斗争而丧命。或许，这是他赎罪的机会。

想到这里，刘广烈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转身回到书案前，拿起案几上的墨锭，在砚台中细细研磨。墨块与砚台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在这寂静的深夜中格外清晰。他研磨得格外认真，仿佛要将五年的愧疚、五年的反思、五年的隐忍，都融入这浓黑的墨汁之中。

研墨完毕，他铺开一张崭新的宣纸，提笔蘸墨。笔锋落下的瞬间，他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但很快便稳定下来。多年未曾握笔，手腕早已生疏，可此刻，他的笔锋却带着一种凝重的力量，每一个字都力透纸背。

写完之后，他将信纸仔细折叠好，放入一个密封的木盒中。然后，他走到书房门口，轻轻叩了叩门环。很快，一个身形佝偻、头发花白的老仆走了进来，他是唯一被允许留在刘广烈身边的侍从，名叫老忠，跟随刘广烈出生入死多年，即便在他谋反败亡后，也始终不离不弃。

“老忠，” 刘广烈的声音低沉而坚定，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释然，有决绝，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久违的锐气，“将此信，务必亲手交到太子手中，避开所有耳目。” 他将木盒郑重地递到老忠手中，眼神中带着托付重任的信任。

老忠接过木盒，紧紧抱在怀中，躬身道：“王爷放心，老奴便是拼了这条老命，也定会将信送到太子殿下手中。” 他跟随刘广烈多年，深知这位昔日的秦王心中从未真正放下家国，今日此举，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

刘广烈看着老忠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心中百感交集。他知道，这封信送出后，他的平静生活或许将被打破，甚至可能引来韦嵩的报复，面临杀身之祸。可他并不后悔，从写下那一行字开始，从将信交给老忠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这是他赎罪的开始。

他回到书案前，目光落在那张北疆舆图上，烛光映照下，他的眼神变得格外清澈。黑水河畔的亡魂、逝去的部下、受苦的百姓，他欠他们的，要用余生来偿还。或许他这一生都无法洗刷自己的罪孽，但他愿意用最后的力量，守护这片他曾背叛过的土地，守护那些他曾伤害过的人。

烛火依旧摇曳，映照着他孤独的身影，也映照着那卷承载着过往荣光与罪孽的舆图。夜色深沉，而安定侯府中，一颗沉寂已久的心，终于重新跳动起来，带着决绝，带着希望，向着赎罪之路，缓缓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