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嫡母的算计(1/2)
镇国公府的腊梅开得最盛时,嫡母柳氏忽然想起了静远院的沈微。
柳氏端坐在荣安院的暖阁里,指尖捻着一串东珠佛珠,眼神却冷得像窗外的霜雪。她穿着一身石青色织金褙子,领口滚着白狐毛边,鬓边插着赤金点翠步摇,一举一动都透着国公夫人的威严,只是眼底藏着化不开的算计。
“张嬷嬷,”柳氏缓缓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大少夫人那边,最近怎么样了?”
张嬷嬷躬身站在一旁,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回夫人,大少夫人还是老样子,守着静远院,带着二少爷过活。只是……”她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说,“二少爷如今跟大少夫人亲得很,吃喝拉撒都要黏着她,连夫人您赏的东西,他都不肯要。”
柳氏的佛珠捻得更快了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一个庶种,倒还认贼作母了。”
她心里清楚,沈微嫁入镇国公府时,带了丰厚的嫁妆——江南沈家虽是书香门第,却家底殷实,沈微的嫁妆足足有八抬大轿,其中不乏良田商铺、奇珍异宝。谢瑨死后,这些嫁妆便成了沈微的私产,柳氏觊觎了许久,却苦于没有名目下手。
更让她忌惮的是,沈微掌着静远院的中馈,虽不管整个国公府的事,却把自己的小院子打理得井井有条,府里的下人暗地里都夸她贤惠。柳氏怕时间久了,沈微会凭借这份贤惠和嫁妆,在府里站稳脚跟,甚至影响到自己儿子谢衍的地位。
“不能再让她这么舒坦下去了,”柳氏抬眼,眼底闪过一丝狠厉,“她一个寡妇,守着那么多嫁妆,又带着个庶种,未免太碍眼了。”
张嬷嬷立刻会意,凑近了些:“夫人的意思是……”
“去库房拿些‘调养身体’的汤药来,”柳氏压低声音,“就说是我体恤她守寡辛苦,特意给她熬的。记住,里面的‘料’,要加足了。”
张嬷嬷眼神一亮,躬身应道:“老奴明白。”
柳氏挥了挥手,让张嬷嬷退下,自己则走到窗边,看着院外盛放的腊梅,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她要让沈微慢慢垮掉,等她病入膏肓,无力再管嫁妆和谢辞时,那些东西,自然就成了她和谢衍的囊中之物。
当天下午,张嬷嬷就端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送到了静远院。
沈微正在给谢辞绣虎头鞋,看见张嬷嬷进来,放下针线起身行礼:“嬷嬷怎么来了?”
“大少夫人,”张嬷嬷脸上堆着假笑,把药碗递过来,“这是夫人特意让人给您熬的调养汤药,说您守寡辛苦,身子单薄,喝了能补补。”
沈微看着那碗汤药,眉头微微蹙了蹙。柳氏平日里对她避之不及,怎么会突然好心给她送汤药?但她毕竟是国公夫人,自己只是个寡嫂,没有拒绝的道理。
“劳烦夫人挂心了,也辛苦嬷嬷跑一趟,”沈微接过药碗,指尖碰到碗壁,微凉的温度让她心里莫名一沉,“我这就喝。”
“夫人还等着老奴回话呢,”张嬷嬷盯着她,“大少夫人还是现在就喝了吧,免得汤药凉了,失了药效。”
沈微心里的疑虑更重了,但看着张嬷嬷紧盯的眼神,只能端起药碗,凑近唇边。汤药的气味很怪,带着一股淡淡的苦涩,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腥气,和她以前喝的补药完全不同。
她犹豫了一下,刚要喝,身边的谢辞忽然拉了拉她的衣袖:“嫂嫂,这药不好闻,别喝。”
谢辞才四岁,不懂什么算计,只是单纯觉得这药的气味让人不舒服,不想让嫂嫂喝。
张嬷嬷脸色一沉,瞪了谢辞一眼:“二少爷懂什么?这是夫人特意给大少夫人补身体的,哪能不喝?”
谢辞被她瞪得一哆嗦,却还是攥着沈微的衣袖不肯松手:“嫂嫂,我怕……”
沈微摸了摸谢辞的头,心里忽然有了主意。她端着药碗,故作虚弱地咳嗽了几声:“嬷嬷,我忽然有些恶心,怕是喝不下这汤药,不如先放在这里,等我好些了再喝?”
张嬷嬷有些不情愿,但看着沈微苍白的脸色,也不好强逼,只能说:“那大少夫人可要记得喝,别辜负了夫人的一片心意。”说完,又瞪了谢辞一眼,才转身走了。
张嬷嬷走后,沈微立刻把药碗放在炕几上,拉着谢辞的手问:“阿辞,你是不是觉得这药不对劲?”
谢辞点了点头,小眉头皱得紧紧的:“不好闻,像……像上次李婆子给院子里的狗灌的药。”
沈微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她走到炕几前,拿起药碗,仔细闻了闻,那股腥气更明显了。她想起以前听母亲说过,有些毒药无色无味,却能慢慢损耗人的身体,让人久病不愈,最后悄无声息地死去。
柳氏是想让她死。
这个念头一出,沈微的后背瞬间冒出冷汗。她看着碗里黑漆漆的汤药,只觉得一阵寒意从脚底窜上来,冻得她浑身发抖。
“嫂嫂,你怎么了?”谢辞看见她脸色发白,拉着她的衣角担心地问。
沈微回过神,把药碗放在角落里,用一块布盖好,然后蹲下身,抱着谢辞:“阿辞,以后不管是谁送来的东西,尤其是汤药,嫂嫂没喝之前,你都不能让嫂嫂喝,知道吗?”
谢辞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知道了,嫂嫂。”
沈微知道,柳氏既然已经动手了,就不会善罢甘休。这碗药她不能喝,但也不能让柳氏起疑。她想了想,转身去了厨房,找了点红糖和甘草,熬了一碗和那汤药颜色差不多的糖水,然后把糖水倒进药碗里,把原来的汤药偷偷倒进了院子里的梅花树下。
做完这一切,她才松了口气。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张嬷嬷又来了,手里还端着一碗新的汤药。
“大少夫人,昨天的药您喝了吗?”张嬷嬷进门就问,眼神在炕几上扫来扫去。
“喝了,”沈微强装镇定,“多谢夫人关心,喝了之后觉得身子舒服多了。”
“那就好,”张嬷嬷笑了笑,把新的药碗递过来,“这是今天的药,夫人特意吩咐了,要看着您喝完。”
沈微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柳氏竟然要看着她喝下去,这是断了她替换的后路。
她接过药碗,指尖微微颤抖。身边的谢辞看出了她的紧张,忽然扑到张嬷嬷身上,抱住她的腿:“嬷嬷,我要吃糖糕,嫂嫂说给我做糖糕的!”
张嬷嬷被他缠得没办法,又怕得罪这位虽然是庶子、却被国公爷记挂着的二少爷,只能说:“二少爷别闹,等大少夫人喝完药,老奴就去给你拿糖糕。”
“我现在就要吃!”谢辞抱着她的腿不肯松手,还故意哭了起来,“呜呜呜,我要糖糕,嫂嫂不疼我了……”
沈微趁机端起药碗,假装要喝,却在低头的瞬间,把汤药倒进了袖袋里——她早就准备好了一块吸水性好的棉布,藏在袖袋里。汤药顺着棉布渗进去,打湿了她的衣袖,但她毫不在意,放下药碗,擦了擦嘴角:“嬷嬷,我喝完了。”
张嬷嬷这才推开谢辞,检查了一下药碗,见碗里空空如也,满意地点了点头:“大少夫人好好休息,老奴回去给夫人回话。”
张嬷嬷走后,沈微立刻拉着谢辞进了屋,脱下被汤药打湿的衣袖,脸色苍白得吓人。
谢辞看着她湿漉漉的衣袖,小声问:“嫂嫂,你没喝那药对不对?”
沈微点了点头,摸了摸他的头:“阿辞真聪明。”
可她心里清楚,这样的办法只能用一次。柳氏下次肯定会更加警惕,她该怎么办?
接下来的几天,柳氏每天都让张嬷嬷送来汤药,并且每次都要看着沈微喝完。沈微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喝了几次,每次喝完,都觉得小腹隐隐作痛,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谢辞看着她日渐消瘦的样子,心里急得不行。他偷偷跑去给沈微摘梅花,说梅花能治病;他把自己攒的糖都给沈微,说吃糖能让人开心;他还学着沈微的样子,给她煮甜汤,虽然煮得一塌糊涂,却让沈微心里暖暖的。
这天晚上,沈微喝完汤药,躺在床上,只觉得浑身无力。谢辞坐在她身边,小手轻轻摸着她的脸:“嫂嫂,你是不是不舒服?我去找太医好不好?”
沈微摇了摇头,拉着他的手:“不用,嫂嫂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她知道,找太医也没用。柳氏在府里一手遮天,太医根本不敢说实话,说不定还会被柳氏收买,反过来害她。
夜深了,谢辞趴在沈微的床边睡着了。沈微睁着眼睛,看着屋顶的梁木,心里一片绝望。她想起自己远在江南的家人,想起母亲临终前的嘱托,想起谢瑨新婚时的温柔,想起谢辞依赖的眼神。
她不能死。
为了阿辞,她也不能死。
沈微攥紧了拳头,眼底闪过一丝坚定。她必须想办法活下去,不仅要活下去,还要保护好谢辞,不让他被柳氏欺负。
可柳氏的算计步步紧逼,她一个孤苦无依的寡嫂,又能怎么办呢?
窗外的腊梅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沈微看着身边睡熟的谢辞,眼泪无声地掉了下来,打湿了枕巾。她不知道,这场与嫡母的较量,她能不能赢,也不知道,自己还能陪阿辞多久。
但她知道,只要还有一口气,她就不能放弃。
《锦帐春:寡嫂重生嫁幼弟》第5章 病榻托孤
沈微的病,终究是没能瞒住。
正月十五那天,镇国公府张灯结彩,处处都是欢声笑语,唯有静远院一片死寂。沈微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干裂,连呼吸都带着微弱的喘息。她的小腹疼得厉害,浑身无力,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谢辞跪在床前,小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掉下来:“嫂嫂,你别睡,你看看我……”
他已经五天没好好吃东西了,眼睛红肿,小脸瘦了一圈,看起来格外可怜。这些天,他寸步不离地守在沈微床边,给她端水、擦身,学着沈微以前照顾他的样子,笨拙地照顾着她。
可沈微的病情越来越重,一天比一天虚弱。
“阿辞,别哭……”沈微艰难地抬起手,想摸摸他的头,却怎么也抬不起来,只能无力地落下,“嫂嫂没事……”
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几乎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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