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为她受伤(2/2)

“……苏三小姐自沈书言为她挡下毒针后,便一直守在苏府客房照料,期间未曾离开。但属下查到,三日前深夜,她曾在汀兰苑内独自摆弄一个黄铜机关盒,那盒子是苏明哲早年从西域商人手中购得,据说机关繁复,府中无人能解,却被她轻易打开。”暗卫的声音顿了顿,似有犹豫,“另外,属下还探得,三小姐曾向府中老仆打听‘荧惑守心’的星象,言语间对天体运行规律竟有独到见解,不似闺阁女子所知。”

“机关盒?星象?”萧玦转过身,墨眸中精光一闪。他想起镇邪庙后那枚星芒石,想起苏阮在博古阁停留的异常,更想起她解决汀兰苑积水时那些异于常理的方法——用陶片砌渠、竹竿引流,分明是懂得流体力学的基本原理。一个深闺庶女,怎会懂得这些?

“继续说。”萧玦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泛黄的舆图,上面用朱砂标记着京城各处能量节点,镇邪庙的位置被画了个醒目的圆圈。

“是。”暗卫呈上一份誊抄的记录,“这是苏三小姐近半月来的书单,除了《女诫》《本草》等寻常闺阁读物,她还设法借阅了《天工开物》《浑天仪图注》,甚至托人从书坊寻来残缺的《淮南子·天文训》。更奇怪的是,她曾在与春桃的对话中,提及‘能量守恒’‘杠杆原理’等莫名词语,属下查遍典籍,未见记载。”

“能量守恒……杠杆原理……”萧玦低声重复着,指尖划过舆图上镇邪庙的标记,那里正是他近年调查的“莲花社”活跃区域,而苏明哲的书信碎片中,“莲花”与“星芒”的符号交替出现,如同两柄钥匙,指向某个被掩埋的秘密。

他想起苏阮第一次在镇邪庙后捡起星芒石时的镇定,想起她在王府宴会上提及“新奇观点”时眼中一闪而过的锐利,那些瞬间都与她柔弱的庶女身份格格不入。一个人若能在生死边缘从容面对,若能在机关术与星象学上无师自通,要么是天赋异禀,要么……是换了个灵魂。

“死而复生……”萧玦喃喃自语,脑海中闪过苏阮从棺材里醒来的传闻,当时只当是下人讹传,如今看来,或许并非空穴来风。难道她真的经历了某种“置换”?就像他追查的“莲花社”秘术,传说中能以秘法夺舍重生,只是从未有人证实。

“王爷,”暗卫见他沉默,忍不住问道,“苏三小姐与您追查的‘那件事’,是否有关联?”

萧玦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线装古籍,封面无字,内页绘满了奇异的星芒图案与莲花符号。其中一页角落,用朱笔描着一个与苏阮平安符裂痕极为相似的纹路——那是他多年前在一处古迹中发现的石刻,记载着“星芒降世,魂归异位”的传说。

“她手中的星芒石,能量频率与古迹石刻吻合,”萧玦指尖划过书页,“而苏明哲与莲花社的通信中,提到‘母本碎片异动’,时间点恰在她‘还魂’前后。”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凝重,“去查苏阮落水前的所有细节,尤其是接触过哪些人,去过哪些地方,哪怕是一支发簪、一句闲言,都不要放过。”

“是!”暗卫领命退下,书房内重归寂静。

萧玦走到窗边,望着苏府的方向,想起沈书言为苏阮挡毒针的场景。沈书言的守护看似深情,他却从那温润表象下,捕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那不是纯粹的爱慕,更像是一种占有欲的宣泄。而苏阮看向沈书言时,眼中虽有感激,却少了看向他时那种混杂着探究与熟悉的复杂光芒。

“陆昭野……”萧玦低声念出这个从暗卫报告中截获的、苏阮在昏迷中反复呢喃的名字,墨眸中翻涌着连自己都无法厘清的情绪。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苏阮身上最深的锁,也让他莫名地感到一丝烦躁。

三日后,汀兰苑。

苏阮正对着从博古阁“借”来的《浑天仪图注》蹙眉,试图从古朴的绘图中找到与星芒生物能量模型的共通点。春桃端着药碗走进来,见她又对着枯燥的图谱发呆,忍不住劝道:“小姐,沈公子还在客房养伤,您不去看看吗?方才柳夫人派人来送补品,脸色可难看了。”

提到沈书言,苏阮放下书卷,揉了揉眉心。自沈书言中毒后,柳氏和苏琳被苏明哲禁足,府中暂时平静,但她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更让她不安的是,这几日她总感觉被人监视,那目光隐晦而锐利,像极了萧玦的暗卫。

“我一会儿就去,”苏阮接过药碗,却没喝,“春桃,你有没有觉得,最近府里的气氛很奇怪?”

春桃想了想,压低声音:“奴婢也觉得……前儿个夜里,奴婢起夜时看到墙头上有黑影闪过,轻功极好,不像是府里的护卫。还有,昨天给沈公子送药的小丫鬟,回来时脸色惨白,问她怎么了,只说看到‘鬼’了。”

苏阮心中一凛。墙头上的黑影,多半是萧玦的人。他果然在调查她。可他究竟知道多少?是怀疑她的身份,还是察觉到了星芒印记的关联?

“别声张,”苏阮叮嘱道,“以后夜里尽量不要出门。”她走到窗边,望着院角那株老梅树,想起萧玦那双像极了陆昭野的眼睛,想起他在惊马事件中出手的果决,心中五味杂陈。他的调查让她警惕,却又隐隐期待——或许,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理解她“不同”的人。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管家匆匆走来:“三小姐,靖王殿下的贴身侍卫前来,说殿下听闻沈公子中毒,特遣人送来了上好的金疮药,还问……问三小姐是否安好。”

苏阮愣住了。萧玦?他怎么会突然派人来?

很快,一名王府侍卫走进汀兰苑,奉上一个精致的紫檀木盒,语气恭敬:“我家王爷吩咐,此乃宫中秘制‘玉肌膏’,对毒伤颇有奇效,特送与沈公子。另,王爷问苏三小姐,近日可还安好?”

苏阮接过木盒,触手温润,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小罐晶莹剔透的膏体,散发着清幽的药香。她心中微动,萧玦竟会关心她是否安好?

“替我多谢殿下,”苏阮定了定神,“我很好,劳殿下挂心。”

侍卫走后,春桃凑过来看:“小姐,靖王殿下对您……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苏阮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罐玉肌膏,想起萧玦每次出现时的场景——镇邪庙的冷冽、惊马事件的果决、王府宴的审视,还有此刻这罐突如其来的伤药。他像一座冰山,却在不经意间透出丝丝暖意,让她无法看透。

“春桃,”苏阮突然道,“你说,一个人如果知道了另一个人的秘密,会怎么做?”

春桃挠了挠头:“那要看是什么秘密了。如果是不好的秘密,说不定会拿来要挟;如果是……是特别的秘密,也许会想弄清楚吧?”

会想弄清楚吧……

苏阮握紧了手中的玉肌膏,心中做出一个决定。或许,与其被动地被调查,不如主动试探。萧玦对她的好奇,何尝不是她接近真相的机会?

她带着玉肌膏来到客房,沈书言正靠在床头看书,手臂上的伤口已结痂,脸色仍有些苍白。看到苏阮,他立刻放下书,眼中露出温柔的笑意:“阮阮,你来了。”

“嗯,”苏阮将玉肌膏放在桌上,“这是靖王殿下送的伤药,你试试吧,据说效果很好。”

提到萧玦,沈书言眼中的笑意淡了些,却还是温和地说:“有劳殿下费心了。阮阮,你今日看起来好像有心事?”

苏阮犹豫了一下,决定借此试探:“只是在想,靖王殿下为何会突然送药来,还问及我的近况。”

沈书言拿起玉肌膏,指尖轻轻摩挲着木盒边缘,语气平静:“许是殿下心善,念及我为你受伤,顺便关心罢了。阮阮,你不必多想,靖王殿下身份尊贵,我们……还是少些牵扯为好。”他的声音依旧温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暗示。

“是吗?”苏阮看着他,“可我总觉得,殿下对我似乎格外关注,从镇邪庙那次相遇开始,就一直……”

“镇邪庙?”沈书言打断她,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你和靖王殿下在镇邪庙见过?何时?”

苏阮心中一凛,沈书言的反应太快了。她不动声色地说:“就是上次去上香,偶遇了殿下,不过是匆匆一面。”

沈书言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笑了,又恢复了温润的模样:“原来如此。许是殿下也觉得你与众不同吧。对了阮阮,我听父亲说,靖王殿下正在追查一伙私通敌国的乱党,号‘莲花社’,行事诡秘,你以后若再遇到殿下,一定要小心。”

莲花社?

苏阮心中巨震,苏明哲书信碎片上的“莲花”符号,难道真的与什么乱党有关?萧玦的调查,不仅是她,还有莲花社?

“我知道了,”苏阮压下惊涛骇浪,“你好好养伤吧,我先回去了。”

离开客房,苏阮站在廊下,晚风吹起她的衣袂,带来一丝凉意。沈书言的话像一颗石子,在她心中激起千层浪。萧玦在追查莲花社,而苏明哲与莲花社有书信往来,她又在苏明哲的博古阁发现了星芒印记的线索,这一切难道只是巧合?

还有萧玦的试探,他的暗卫,他的关心……他究竟知道多少?

远处,王府的方向灯火璀璨,如同萧玦这个人,看似冷漠,却藏着无数秘密。苏阮握紧了胸口的平安符,玉符的裂痕似乎比往日更烫了些。

她有种预感,萧玦的调查,将会把她卷入一个更大的漩涡。而她与萧玦之间,注定无法只做两条平行线。

此刻的靖王府书房,萧玦听完暗卫关于苏阮与沈书言对话的汇报,手中的茶盏轻轻晃动,溅出几滴热茶。

“莲花社……”他低声重复,眼中寒光一闪,“沈书言为何要突然提及莲花社?是无意,还是……想借乱党之名,让她远离本王?”

暗卫躬身道:“属下还查到,沈书言伤愈期间,曾秘密接触过吏部的几位老臣,言行举止不似往常温和。”

萧玦放下茶盏,走到舆图前,指尖重重按在“莲花社”活动最频繁的区域——那里,正是镇邪庙的方向。

“看来,这潭水比想象的更深。”萧玦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苏阮,沈书言,莲花社……本王倒要看看,你们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他转过身,对暗卫下令:“加强对苏阮的保护,暗中监视沈书言的一举一动。另外,加快破解苏明哲书信的进度,本王要知道,‘母本碎片’与‘莲花社’,到底有何关联。”

“是!”

暗卫退下后,萧玦拿起桌上一枚糖纸折成的戒指——那是他偶然在苏阮遗落的帕子中发现的,样式简陋却独特,像极了他年少时遗失的一枚信物。他摩挲着粗糙的糖纸,墨眸中第一次浮现出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复杂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