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凌迟、夷三族(1/2)
定业五年仲春二月,金陵城内外已透出些许暖意,柳梢初绽新芽。
皇城,奉天殿
五更三点,天色熹微,净鞭三响,仪仗森严。
大唐皇帝李嗣炎升座,百官依品序鱼贯而入,山呼万岁。
李嗣炎面容沉静,那双穿越过历史迷雾的眼眸深处,仿若洞悉世间一切。
他手中正握着那份由黄锦、钱谦益联署,六百里加急送抵的《曲阜衍圣公府查抄及罪证初勘密奏》。
“众卿平身,今日大朝有要务需议,通政司,将山东曲阜孔府案相关奏报,摘要宣示。”李嗣炎声音清朗,回荡在宏伟殿宇中。
“臣遵旨。”通政使陈通达出班,展开文书朗声宣读,却字字仿佛惊雷:
“……经查,衍圣公孔胤植及北孔核心族众,欺隐田亩逾八十万三千六百二十亩,岁入租粮五十五万石,金银十二万八千两,岁支不过八千,贪婪刻剥至极。
府库积存金银器皿,估值四百九十万两,储粮十万石,奇珍无算……
于府邸深处掘出私设刑堂地窟,囚禁良家子女数十人,动用‘甘蔗棍’、‘龙边索命铡’等私刑,残害佃户、族人、生员数十命,有案可稽者二十七条人命
……尤有甚者,前明天启、崇祯年间,孔府多次暗中输送粮饷、铁器、情报于关外建虏,有书信、账簿为凭,实属资敌通虏。”
“资敌”二字一出,殿中骤然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先前还只是贪腐暴虐,此罪一出,性质彻底不同!
陈通达继续念道:“……其罪大者,凡七十九款,细目数百,神人共愤……”
宣读毕,殿内死寂,唯闻沉重呼吸。
李嗣炎扫视群臣,缓缓开口:“众卿都听到了。今日朝议,便议该如何处置?该如何正我国法纲纪?”
沉默被打破。
礼部尚书、内阁大学士张文弼率先出班。
这位江西理学大家,脸色沉痛,持笏躬身:“陛下!臣掌礼部,素尊先圣。
然今日孔府之罪,已非寻常过失,实乃悖逆人伦、践踏国法、玷污圣门之巨恶!更兼资敌通虏,实属罪无可赦!
臣以为,当依《大唐律》严惩不贷!至于先圣祭祀,南宗孔尚既已奉召入京,可由南宗承嗣,续接香火。”
然定调既下,却依旧有官员出列反对。
吏科给事中王继志山东济南人,越众而出颤声道:“陛下!张阁老之言虽合律法,却失仁厚!
孔府毕竟圣裔,千年传承…即便有罪,亦当念及先圣教化之功,存其宗祀,薄惩首恶即可,…如此严办,恐寒天下士子之心!”
“寒了士子之心?”
户部尚书内阁次辅庞雨出班,肥硕的脸颊,嘴角噙着讥诮,“王给谏此言,本官倒要请教:是寒了哪家‘士子’之心?
是那些一边谈仁义道德,一边用‘龙边铡’对付佃户的‘士子’?还是那些一边读圣贤书,一边往关外输送粮铁资敌的‘士子’?”
庞雨心中暗恨:本阁执掌户部,最恨的就是这帮仗着特权逃税的蛀虫!北方重建要钱,江南工商要拓,哪一处离得了银子?
孔府这帮王八蛋!占着八十多万亩地不交税,还敢资敌,今日若不把这北孔彻底按死!往后各路勋贵世家有样学样,户部连锅都要揭不开了!这北孔,今日非倒不可!
“本官掌户部,只看实在数目,四百二十万两白银!我大唐定业四年,全国正项收入折银不过一亿五千万两!
他孔府一府之藏,抵北方十府岁入有余!八十三万亩田地,岁入五十五万石粮!
山东一省在册民田几何?朝廷正赋几何?他们巧取豪夺、资敌通虏时,可曾想过‘天下人心’?”
庞雨转身面向御座,声震殿梁:“陛下!北孔之罪,已非一家之过,乃附肌体数百余年之毒瘤!
其凭借特权,不纳国赋,不恤民生,蓄积如山财货,行禽兽之事,更兼资敌叛国!
若对此等蠹虫巨恶仍讲‘仁厚’,则朝廷法度何在?户部如何向百姓征收粮税?又如何面对山东那些被夺田、被逼卖儿鬻女的黎民?”
他环视一周,目光锐利:“至于‘圣脉凋零’?南宗孔尚就在殿外!南宗亦是正脉!
北孔腐肉不去,圣门何清?依臣之见,非但要依律严惩,其非法所得田产资财,更应尽数充公!
田亩重新清丈,该归还原主的归还,该入官的发卖招佃!所抄金银,悉数解送太仓,以实国用,或赈济山东受害百姓!此乃天理循环!”
“庞尚书且慢!”刑科给事中何以端出列。
“律法森严,亦需分明首从,孔胤植等首恶自当严惩,但孔府上下数百人,岂能一概而论?当由三法司细细勘问,按律区分,方显朝廷公允。”
“公允?仁恕?”都察院左都御史张久阳,声如洪钟。
“何以端!你掌刑科,当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孔府仗势欺人、戕害人命时,可曾讲过‘公允’?
那地窟中的‘甘蔗棍’、‘龙边铡’,可曾分过首从?更不必说资敌通虏——此乃十恶不赦之大罪!
依老夫看,庞尚书所言才是正理!此案必须从严、从重、从速!不如此,不足以震慑天下豪强!
不如此,不足以告慰边关将士亡魂!不如此,不足以彰显陛下廓清宇内之决心!”
殿中争论愈烈,此时,司礼监掌印太监黄锦,悄无声息上前半步,尖细声响起:“陛下,老奴有一言。”
霎时...殿内一静。
“老奴奉旨前往曲阜,亲眼所见金银之山,或可曰历代积累。
然那地窟之中,被解救的少年少女,个个惊惶如鹿,有佃户之子,手臂鞭痕交错。
有织户之女,见人便瑟瑟发抖,有生员,因相貌被掳,羞愤欲绝……更搜出与关外往来密信,言及粮秣输送、边情刺探。
老奴是个阉人不懂大道理。但老奴知道,陛下常言‘民为邦本,社稷次之’,若这‘邦本’被如此践踏,而施暴者竟还资敌叛国……”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诸臣,“则这煌煌大唐,与那前明有何异?陛下再造山河之苦心,又将置于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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