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旅途伊始:共乘一车(1/2)
庞大的军队如同一条苏醒的钢铁巨龙,在低沉肃杀的号角声中,缓缓蠕动起来,碾过京郊的官道,向着北方开拔。
尘土漫天,旌旗猎猎,甲胄碰撞声、马蹄踏地声、车轮滚动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沉重而令人心悸的轰鸣,震得大地都在微微颤抖。
苏冉裹紧了那件灰扑扑的、还残留着一丝冷冽檀香(疑似某冰山体香?)的旧披风,混在后勤营的队伍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走。她个头娇小,在一群五大三粗的军汉和仆妇中间,显得格外不起眼,也…格外吃力。
“靠!这行军速度…是赶着去投胎吗?!姐这小短腿要倒腾不过来了!” “还有这尘土!吃土吃饱了!萧玦你个周扒皮!给个防毒面具啊喂!” 她一边在心里疯狂吐槽,一边努力调整呼吸,用前世训练出的节奏勉强跟上队伍,但额角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偷偷抬眼望去。队伍最前方,那杆玄底金边的靖王帅旗迎风招展,旗下,萧玦端坐在一匹神骏异常、通体乌黑的战马上,身姿挺拔如松,玄甲冷冽,即使隔着老远,也能感受到那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场和统帅威压。
“啧…骑马就是威风…可惜姐不会…” 她酸溜溜地想,“等等!我是侍女啊!侍女不应该有辆驴车什么的代步吗?!难道真要我用11路走完这千里长征?!”
仿佛听到了她内心的哀嚎(或者只是单纯看不下去她这龟速),行军约莫一个时辰后,那名面瘫军官策马来到后勤营,目光精准地锁定了快要掉队的苏冉。
“编号柒!”他声音依旧平板无波,“王爷有令,召你至帅驾车辇伺候。”
苏冉:“!!?” “啥?!帅驾车辇?!萧玦的马车?!让我去伺候?!现在?!搞突然袭击吗?!”
周围瞬间投来无数道或好奇、或探究、或嫉妒的目光。能被召至王爷车驾旁伺候,哪怕是端茶送水,在普通军士和仆役看来,也是了不得的“殊荣”(或者…折磨?)。
苏冉心里警铃大作:“来了来了!冰山老板开始‘贴身监视’了!我就知道没好事!” 但她面上只能露出受宠若惊(吓)的表情,怯生生道:“…是…我遵命…”
她跟着军官,在一众意味不明的注视下,硬着头皮走向那辆位于中军、被精锐亲卫层层护卫、极其宽敞却并不显奢华的玄色马车。
马车由四匹雄健的战马牵引,车身用厚重的玄色楠木打造,覆盖着防箭的皮革,车窗紧闭,帘幕低垂,看起来更像一个移动的堡垒,而非舒适的座驾。
军官在车窗外低声禀报:“王爷,编号柒带到。”
车内沉寂片刻,才传来一个冰冷低沉的声音:“进来。”
军官对苏冉使了个眼色。苏冉深吸一口气,认命地踩着小板凳,掀开车帘,钻了进去。
一进入车内,外面的喧嚣和尘土气息瞬间被隔绝了大半。
车厢内部空间比她想象的要宽敞许多,陈设却极其简洁,甚至可以说是冷硬。没有软榻,没有熏香,只有固定在地板上的硬木座椅和一张同样固定着的、摆满了军事地图和文卷的小案几。空气里弥漫着皮革、墨锭和一种…独属于萧玦身上的、冷冽的檀香与一丝极淡的铁腥味。
萧玦就坐在案几后,并未抬头,手中拿着一卷文书,似乎正专注地批阅着。他依旧穿着那身冷铁铠甲,只是卸下了头盔,墨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着,侧脸线条冷峻完美,却也透着拒人千里的寒意。
苏冉像个鹌鹑一样缩在车门角落,大气不敢出,脑子里疯狂刷屏:“干嘛叫我进来?罚站吗?观摩老板办公?还是…准备开始‘贴身侍女’的岗前培训?”
她偷偷打量了一下环境。“啧啧…这装修风格…性冷淡风极致版!一点人气都没有!坐垫这么硬!差评!”
车内一片寂静,只有车轮滚动的辘辘声和纸张翻动的细微声响。
这种沉默比骂人还让人难受。苏冉站得腿有点酸,忍不住悄悄挪动了一下脚尖。
“倒茶。”萧玦忽然开口,声音没有任何起伏,眼睛依旧没离开文书。
苏冉一愣,赶紧应道:“…是…”
她小心翼翼地挪到那个固定在车壁上的小炭炉旁,上面坐着一把黑铁壶,水是滚开的。旁边有一个小抽屉,里面放着茶具和茶叶。
“居然还真有茶具…大佬行军途中也不忘养生?” 她心里嘀咕,手上却不敢怠慢。她拿起茶壶,准备沏茶,却发现…只有一个茶杯?!
“就一个杯子?!大佬您自己喝?那我呢?看着?还是用您喝剩下的?” “呸!谁要喝你口水!”
她硬着头皮,斟了七分满,双手捧着,小心翼翼地放到萧玦面前的案几上,声音细若蚊蚋:“…王爷…请用茶…”
萧玦终于抬眸,瞥了她一眼,目光在她那沾了些许尘土、显得有些狼狈的小脸上停留了一瞬,又落回那杯茶上。
他没动。
苏冉心里打鼓:“咋了?嫌烫?嫌凉?嫌我手脏?大佬您给个准话啊!”
又过了片刻,他才伸出手,指尖无意间擦过她还未完全收回的手背。
冰凉的温度激得苏冉猛地一颤,飞快地缩回手,脸颊不受控制地有点发热。
萧玦似乎并未在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太浓。”他放下茶杯,语气平淡。
苏冉:“…” “事真多!自己泡去!” 心里骂骂咧咧,面上唯唯诺诺:“…我…我重泡…”
她拿起那个杯子,把里面的茶汤倒掉,重新取茶叶,减了分量,再次冲泡。
这次她学乖了,泡好后,自己先偷偷尝了一小口(用袖子挡着!),确定浓度适中,温度刚好,才再次奉上。
萧玦接过,又抿了一口,没再说什么。
苏冉刚松了口气,就听他道:“研磨。”
苏冉:“…” “得!还真当上丫鬟了!”
她认命地走到案几另一侧,跪坐在垫子上,拿起墨锭,开始研磨。她哪里会这个?动作生疏又笨拙,墨汁差点溅出来。
萧玦的目光再次扫过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苏冉头皮发麻,努力回忆古装剧里的动作,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专业一点?
车内再次陷入沉默。只有墨锭与砚台摩擦的细微声响,和车轮滚滚向前的节奏。
这种密闭空间内的独处,气氛尴尬又诡异。苏冉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以及…对面那人平稳的呼吸声。他身上的冷香无处不在,强势地侵占着她的感官。
“靠…太近了…这冰山存在感太强了…压迫感十足…” 她感觉浑身不自在,只能努力降低存在感,眼观鼻,鼻观心。
然而,老天爷似乎嫌不够刺激。
行军队伍突然速度慢了下来,前方传来一阵骚动和马的嘶鸣声。
一名亲卫策马来到车窗外,沉声禀报:“王爷!前方遇暴雨冲毁路段,工兵正在抢修,需耽搁片刻!”
萧玦眉头未皱,只淡淡道:“知道了。”
苏冉心里却是一动:“暴雨冲毁?机会来了!” “正好可以借口下车透透气!逃离这尴尬的牢笼!”
她正想找个借口,萧玦却忽然对她道:“下去看看。”
苏冉:“?” “让我去看路况?大佬您认真的?我看起来像工兵吗?”
但她不敢反驳,只能应道:“…是…”
她如蒙大赦般掀开车帘,跳下马车。果然看到前方不远处,一段官道被泥石流冲得一片狼藉,工兵们正在冒雨抢修,队伍暂时停滞了下来。
雨虽然小了,但天空依旧阴沉,道路泥泞不堪。
苏冉假装关切地张望了几下,实则大口呼吸着新鲜(混合泥土和马粪味)的空气,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
就在她琢磨着是去帮倒忙还是原地装死时,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侧后方山坡上,似乎有极其细微的反光一闪而过!
特工的本能瞬间让她警醒!“望远镜?还是…弩箭的瞄准镜?!”
她心脏猛地一缩,表面却不动声色,只是脚步看似无意地往马车阴影处挪了挪,同时目光飞快地扫视周围地形和人群。
“有人埋伏?冲谁来的?萧玦?还是…我?” “高崇的人?太后的人?还是…狄戎的探子?”
就在她神经紧绷之际,马车里传来萧玦冰冷的声音:“看够了就回来。”
苏冉:“…” “催命啊!”
她只能磨磨蹭蹭地回到马车边,正要爬上去,忽然,脚下踩到一块松动的石头,加上泥地湿滑,她“哎呀”一声,身体猛地失去平衡,朝着马车壁狠狠撞去!
这一下要是撞实了,肯定头破血流!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修长有力、戴着黑色皮革手套的手,猛地从车内伸出,精准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一股巨大的力道传来,将她往前一带!
苏冉只觉得天旋地转,惊呼一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被拽进了马车里,由于惯性,一头栽了进去——
并没有撞到冰冷的车壁。
而是…撞进了一个坚硬却带着温度的…怀抱里?
鼻尖瞬间被那股冷冽的檀香混合着钢铁的气息彻底笼罩。
苏冉的大脑“嗡”的一声,瞬间死机!全身僵硬得像块石头!
萧玦似乎也顿了一下。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怀里娇小身躯的瞬间紧绷,以及…那透过薄薄衣料传来的、异常快速的心跳声。
时间仿佛静止了。
车外的喧嚣似乎都远去。
苏冉的脸颊紧贴着他冰冷的胸甲,却能感受到其下传来的、沉稳有力的心跳节奏,一下一下,敲击着她的耳膜,与她自己那擂鼓般的心跳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的手臂还环在她的腰侧(为了稳住她),隔着衣料,也能感受到那手臂蕴含的力量和…灼人的温度。
“卧槽!!!!!!!” 苏冉内心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尖叫!“什么情况?!投怀送抱?!我不是故意的啊大佬!别砍我头!”
她手忙脚乱地想挣脱,却因为太过慌乱,手肘不小心撞到了案几一角,疼得她“嘶”了一声。
头顶传来一声极低的、几乎听不见的吸气声。
随即,环在她腰侧的手臂松开了。一股冰冷的力道将她稍稍推离。
苏冉踉跄一步站稳,脸颊爆红,连耳朵尖都烫得厉害,根本不敢抬头看萧玦的表情,只会语无伦次地道歉:“…王…王爷恕罪!我不是故意的!地…地太滑了…”
萧玦没有说话。
车内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种极其诡异的、混合着尴尬、紧张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暧昧气氛弥漫开来。
苏冉能感觉到他冰冷的视线落在自己头顶,让她头皮发麻。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却比平时似乎…低沉沙哑了那么一丝丝?
“站稳些。”他道,“别毛毛躁躁。”
苏冉:“…” “是地先动的手!” 她只能把头埋得更低:“…是…我知道错了…”
她偷偷抬眼,飞快地瞥了他一眼。只见萧玦已经重新坐回案几后,拿起文书,面色依旧冷峻,仿佛刚才那短暂的意外从未发生。
但如果苏冉观察再仔细一点,或许能发现,他握着文书边缘的指尖,似乎…微微收紧了些。而他垂下的眼睫,也极快地颤动了一下。
车外,工兵修复道路的号子声传来。
车队,即将再次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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