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嫡姐的“良缘”(1/2)
藏书楼那场突如其来的、险些与未知访客撞上的惊险,如同冷水浇头,瞬间浇灭了林微心中因发现“月华阁”与“月璇纹”线索而升起的兴奋。她如同最警觉的猎豹,在脚步声踏上楼梯前的最后一刻,险之又险地隐匿于厚重书架的阴影深处,屏息凝神,将自身存在感降至虚无。
来者并非一人。脚步声略显杂乱,伴随着钱老苍头那特有的、略带抱怨的嘟囔声和一个略显尖细的、听着像是某房得势管事的嗓音。
“……侯爷也是,突然就要查什么旧年兵部的勘合存档……这都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净折腾人……”
“嘿,谁说不是呢……老伙计你多担待,赶紧找出来,我也好回去交差……”
声音渐近,两人似乎在一楼某个存放旧档的区域翻找起来,并未上楼。
林微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但依旧不敢大意,耐心蛰伏,直到楼下传来找到东西的动静,两人絮叨着离去,藏书楼重归寂静,又等待了更长一段时间,确认再无异常后,她才如同融入暗影的流水,悄无声息地滑下楼梯,迅速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此次冒险,收获与风险并存。“月华阁”、“月璇纹” 这两个关键词,如同黑夜中的微弱萤火,为她指明了柳姨娘背后可能隐藏的、与某种特殊工艺和秘密传承相关的方向。但“裕泰昌”当铺的深不可测、金簪隐含的未知风险、以及藏书楼日益增加的不确定性,都让她深感自身力量的渺小与信息的匮乏。
“必须加快步伐。必须在被彻底吞噬前,找到足以自保甚至反击的筹码。”
然而,命运似乎并不打算给她喘息之机。侯府深宅的波诡云谲,从不因个人的意志而停滞。
张氏虽被禁足锦荣院,却从未真正沉寂。她就像一只被困在笼中的毒蛛,依旧在暗中编织着复仇与夺权的网。而眼下,她手中最重要的一枚棋子,便是她的嫡亲女儿——大小姐林萱。
林萱的婚事,早已是张氏盘算多年的头等大事。以往,她的目标多是门当户对的勋贵子弟或颇有前途的青年官员。但经过“落水”、“闹鬼”等一系列事件,尤其是林微意外获得靖王府那点微末却又碍眼的“关注”后,张氏的危机感与野心同步急剧膨胀。
“必须将萱儿嫁得更高!绝不能让她被那个贱婢压过一头!更要借此重掌侯府大权,将那小贱人彻底踩入泥淖!”
她的目光,投向了更高的地方——皇室宗亲。
即便只是攀附上一位得势的皇子或亲王世子,作为侧妃甚至侍妾,所带来的权势与荣耀,也足以彻底碾压一个庶女可能获得的任何微末“恩典”,并能极大地巩固永宁侯府(实则是她张氏一脉)的地位。
禁足期间,她通过心腹仆役与娘家保持密切联络,动用了一切能动用的人脉资源,四处打探、钻营,终于物色到了几个潜在的目标:一位是母族显赫、颇得圣心的三皇子(虽非嫡出,但呼声日高);一位是手握实权、性格暴戾但后院空虚的靖王萧玦(风险极高,收益也可能极大);还有一位是某位权势煊赫的亲王的嫡次子,虽无继承爵位可能,但圣眷正浓。
张氏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开始全力运作。
这些谋划,在侯府高层并非绝密。永宁侯林擎对此心知肚明,态度暧昧。他乐见侯府能与皇室加强联姻,提升权势,但也深知其中风险,尤其忌惮卷入过深的皇子纷争。故而对张氏的举动,他采取默许甚至暗中助推(提供某些场合的便利)的态度,但并未明确表态支持某一方。
府中稍有头脸的管事、嬷嬷,以及消息灵通的姨娘们,很快便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锦荣院虽闭门,但往来传递消息的仆役、以及送往张氏娘家承恩公府的礼物却悄然增多。周姨娘管家,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偶尔行些方便,不愿在此刻与张氏正面冲突。
暗流,再次涌动。
这日清晨,林微正在院中慢走活动筋骨,兼思考下一步计划,忽闻院外传来一阵喧哗嬉笑声,由远及近,竟是直朝她这偏僻小院而来。
她眉头微蹙,示意春桃去看看。
春桃刚走到门口,院门就被人毫不客气地从外面推开!
只见大小姐林萱穿着一身崭新的、用金线绣着缠枝牡丹的绯红罗裙,头戴赤金镶红宝的蝶恋花步摇,妆容精致,满面春风,在一群衣着光鲜的丫鬟婆子簇拥下,趾高气扬地闯了进来。
她今日似乎心情极好,连带着看这简陋小院的眼神,都带上了一种居高临下的、仿佛视察领地的施舍般的意味。
“哟,七妹妹今日气色不错嘛?看来父亲赏的药材挺有效果?”林萱用绣着兰花的丝帕轻掩嘴角,声音娇滴滴的,语气里的嘲讽却毫不掩饰。她身后的丫鬟发出几声附和式的低笑。
林微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微微屈膝:“大姐。”礼数周到,却疏离冷淡。
林萱对她的态度毫不在意,或者说,她今日前来,根本就是为了炫耀和施压。她踱步进来,目光挑剔地扫过院内简陋的陈设,嘴角撇了撇:“这院子还是这么寒酸,周姨娘是怎么当的家?回头我让母亲说说她。”
她身后的一个管事嬷嬷立刻赔笑:“大小姐心善,惦记着姐妹呢。”
林萱得意地扬了扬下巴,目光重新落到林微身上,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番,见她依旧穿着半旧的素色衣裙,发间只有那根白玉簪(靖王所赐那支她收起来了),眼中闪过一丝嫉恨,随即被更浓的得意覆盖。
“七妹妹,姐姐今日来,是有桩天大的好事要告诉你,”她故作亲热地凑近两步,声音却拔高了些,确保周围的下人都能听见,“母亲正在为我的婚事操心呢,你猜怎么着?宫里贤妃娘娘和三皇子殿下,似乎都对咱们侯府青眼有加呢!”
她刻意顿了顿,享受着丫鬟们发出的羡慕的惊呼声,才继续道:“还有靖王府那边,前几日也派人来问候母亲了呢!虽说王爷冷面了些,但那可是实实在在的军功权势!母亲说了,以我的才貌家世,便是皇子侧妃、王府侧妃,也是做得起的!”
她越说越得意,脸颊泛红,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凤冠霞帔、尊荣无限的美好未来。
林微心中冷笑。“张氏果然不死心,竟想攀附皇室。三皇子?靖王?真是敢想。” 她面上却依旧平静,甚至配合地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和卑微的羡慕:“恭喜大姐。”
林萱对她的“识趣”很是受用,但显然觉得刺激得还不够。她眼珠一转,笑容变得愈发“和善”,却也更显恶毒:“七妹妹,你我姐妹一场,姐姐若真有那等造化,飞黄腾达了,岂能忘了你?”
她上前一步,用丝帕轻轻拍了拍林微的肩膀,声音甜得发腻:“到时候啊,姐姐就跟母亲和未来夫君求个恩典,让你随我一同过去,做个滕妾,如何?总好过你在这府里孤苦伶仃、看人眼色强不是?也算全了我们的姐妹情谊,给你找个终身依靠了。”
“滕妾”二字,如同冰冷的毒针,狠狠刺入空气!
院内瞬间一静!连林萱身后的丫鬟婆子们都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或鄙夷、或怜悯、或幸灾乐祸的表情。
滕妾!那是比普通妾室地位更低下、近乎奴婢的存在!通常是嫡女出嫁时,家族安排的用于固宠、甚至代替嫡女行房的工具!毫无尊严可言!林萱此举,简直是极致的羞辱与恶毒!要将林微彻底踩在脚下,永世不得翻身!
春桃气得浑身发抖,脸色煞白,几乎要冲上去!
林微的眼神骤然冰寒,心底杀意翻涌!但她控制住了。她甚至低低地咳嗽了两声,脸上露出惶恐不安、受宠若惊又难以置信的复杂神色,微微后退半步,声音细弱:“大姐……大姐说笑了……妹妹……妹妹怎敢……”
“这怎么是说笑呢?”林萱见她“害怕”,更加得意,步步紧逼,“这是为你好呀!难不成,你还指望父亲给你找个什么好人家?或是……等着靖王府那点虚无缥缈的‘恩典’?别做梦了!乖乖跟着姐姐,以后少不了你一口饭吃!”
她身后的嬷嬷也帮腔:“七小姐,大小姐这是心疼您呢!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
林微垂下眼睫,掩去眸中汹涌的冷冽寒芒,声音依旧细弱,却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妹妹……妹妹身份卑微,实在不敢高攀……怕……怕辱没了大姐和未来的姐夫……”
“哼!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林萱轻哼一声,总算听到了想听的话,心满意足,“知道自己是块什么料就好!放心,姐姐我会‘照顾’你的!”她特意加重了“照顾”二字,其中的恶意令人不寒而栗。
她又炫耀了几句未来的“荣华富贵”,欣赏够了林微“卑微惶恐”的姿态,这才如同斗胜的孔雀般,带着一群奴仆,趾高气扬地离去。
院门被重重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春桃立刻冲过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小姐!她!她怎么能这么恶毒!滕妾!她这是要把您往死里作践啊!”
林微缓缓抬起头,脸上那副惶恐卑微的表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沉的、几乎能冻结空气的冰冷。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讥诮的弧度。
“滕妾?终身依靠?” 她轻声重复着这两个词,仿佛在品味世间最可笑的笑话。
“张氏,林萱……你们母女,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又蠢又坏。”
“想把我当成垫脚石和玩物?只怕……你们没这个命享受!”
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而坚定的杀意,在她心底悄然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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