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王爷,搭个便车?(2/2)

她恰到好处地停下,留下无尽的恐惧和暗示——刺客可能还有同党,侯府未必安全。

然后,她看着靖王,眼神怯怯,声音细若蚊蚋,却清晰地说道:“王爷……您……您也要多加小心……今日之事,恐非寻常……臣女虽愚钝,却也觉得……觉得那些刺客,似是训练有素,目标明确……绝非普通匪类……”

“递话!示警!转移焦点!” 她试图将靖王的注意力从她身上,引向刺客本身,引向背后的阴谋,暗示此事可能也针对他,或涉及更大图谋!同时也在试探他对刺客事件的了解程度。

萧玦眉梢微挑,似乎对她的这番话略感意外。他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缓缓道:“哦?你倒是……看得清楚。”

林微心中一凛,忙低头道:“臣女胡言乱语……只是……只是太过害怕……”她再次强调“恐惧”,掩盖任何可能暴露的分析能力。

萧玦轻笑一声,笑声低沉,听不出情绪:“害怕?本王看你方才,英勇得很。”

林微身体一颤,头垂得更低:“那是……那是绝望之下的胡为……王爷明鉴……”

萧玦不再看她,目光投向街道远处,语气淡漠:“京城治安,自有京兆尹与巡防营负责。永宁侯府亦是勋贵之家,护卫森严,七小姐不必过虑。”

标准的官方回答,毫无价值。

林微心中焦急,时间不多,必须再进一步!

她咬咬牙,忽然抬起头,眼中泪水滚落,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绝望与卑微的恳求:“王爷……臣女……臣女自知身份低微,今日又闯下大祸,本不该再有奢求……但……但求王爷看在臣女也曾……也曾误打误撞帮过容嬷嬷的份上……求王爷……求王爷允臣女一事……”

她再次抬出容嬷嬷的恩情(尽管微弱),试图唤起一丝旧情。

萧玦转回目光,看着她泪眼婆娑的模样,眼神幽暗:“何事?”

林微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全身力气,说出了那句盘旋已久的话:

“臣女……臣女想求王爷一个恩典……若……若日后臣女再遇险境,无处可避时……能否……能否求王爷庇护一二?哪怕……哪怕只是允臣女在王府角门外……暂避片刻……”

她说完,立刻重重磕下头去,身体因“恐惧”和“激动”而微微颤抖。

“提出交易!请求庇护!哪怕只是一个虚无的承诺!” 这是她目前能想到的、唯一能从他这里获取的、或许能保命的东西!一个来自靖王的、哪怕只是口头上的“庇护”意向,都将是巨大的护身符!同时,这也是极致的试探,试探他对她的“兴趣”到底有多大,试探他是否愿意在她身上投注哪怕一丝丝的“投资”。

车厢内外,一片死寂。

只有林微压抑的抽噎声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靖王萧玦居高临下地看着跪伏在地、纤细脆弱、仿佛一碰即碎的她,目光深不见底,无人能窥探其心中所思。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

“本王的庇护,代价很高。”

“本王的庇护,代价很高。”

靖王萧玦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冰锥般刺入凝滞的空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冷酷的威严。他没有直接拒绝,也没有轻易答应,而是抛出了一个模糊而沉重的条件,将选择的难题,连同那深不可测的风险,一并抛回给了林微。

代价很高?什么样的代价?金钱?忠诚?自由?还是……其他更难以估量的东西?

林微的心猛地一沉,但同时也升起一丝极其微弱的希望。“没有立刻拒绝,就意味着有谈判的空间!” 他果然对她产生了“兴趣”,无论是出于探究、利用,还是别的什么目的。

她依旧维持着跪伏的姿势,身体因“虚弱”和“恐惧”而微微颤抖,声音带着哽咽与卑微的恳切:“臣女……臣女明白……王爷尊贵,恩典如山……臣女不敢奢求……只是……只是今日之事,实在骇人……臣女身份低微,在府中如履薄冰……今日又……又冒犯了王爷……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她将自己描绘成一个孤立无援、朝不保夕的可怜虫,最大限度地激发(或者说,表演出能激发)对方的“同情”或“轻视”。

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萧玦那冷峻的侧脸,继续加码,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决绝:“臣女……臣女虽愚钝无能,但也知恩图报……若……若王爷不弃……臣女愿……愿为王爷留意府中……留意京中……些许微末消息……但凡……但凡有所闻,必……必想法禀报王爷……只求……只求王爷能……能在臣女危急时,给……给一条生路……”

她小心翼翼地抛出了“情报”作为交换条件。永宁侯府、乃至她可能接触到的京城贵女圈,对于靖王这等人物而言,或许真有一些微不足道的消息渠道值得利用?这是她目前唯一能想到的、或许能打动对方的“价值”。

同时,她也在暗中观察萧玦的反应。她提到“府中如履薄冰”、“冒犯了王爷”,是在暗示永宁侯府内部(张氏)对她的压迫以及她与他的“过节”,试图将矛盾部分转移,并凸显自己的“不得已”。而“留意消息”,则是在试探他是否有在勋贵后院安插眼线的需求。

萧玦闻言,缓缓转回目光,重新落在她脸上。他那深邃的眼眸中看不出丝毫情绪,仿佛在评估一件物品的潜在价值,又像是在审视一番精心编织的谎言。

“留意消息?”他重复了一句,语气平淡无波,“你能留意到什么?”

林微心中一动,知道关键来了。她不能说得太具体(容易暴露野心或能力),也不能说得太模糊(毫无吸引力)。她斟酌着词语,声音依旧怯懦:“臣女……臣女身份低微,接触不到军国大事……只是……女子后宅之中,有时……有时也能听到些闲言碎语……譬如……哪家夫人与哪家走动频繁了些……哪家小姐的婚事有了新的动向……或是……府中采买下人时,听到些市井流言……”她将范围限定在后宅琐事和市井传闻,符合她“无知庶女”的人设,却又暗示了信息的广泛性。

她停顿了一下,仿佛突然想起什么,又补充道:“就……就如今日这些刺客……身手那般狠辣……臣女虽害怕,却也觉得……不像寻常匪类……倒像是……像是军中出来的……”她再次将话题引回刺客,既是展示一点“观察力”,也是继续试探他对这件事的关注度。

萧玦的眼神几不可查地闪烁了一下,虽然极其细微,但一直死死盯着他反应的林微还是捕捉到了这一丝变化。

“他对刺客的来源感兴趣!” 林微心中瞬间明了。这或许是一个重要的突破口!

萧玦没有立刻回应她的“情报”价值,反而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你常去藏书楼?”

林微心脏再次漏跳一拍!他果然知道!而且在此刻突然提起!是警告?还是另有所指?

她连忙低头,掩饰眼中的惊骇,声音更加惶恐:“臣女……臣女愚钝,只是想多识几个字,少惹人笑话……偶尔……偶尔去看些杂书……绝不敢窥探府中机密……”她再次强调自己的“无害”与“卑微”。

“哦?”萧玦语气莫测,“都看些什么杂书?”

林微心中警铃大作,大脑飞速运转。“他是在核实什么?还是在寻找什么线索?” 她不能完全撒谎(他可能已掌握部分信息),也不能全说真话(暴露真实目的)。

她选择性地回答,语气带着一丝不好意思:“多是……多是些地方风物志、游记杂谈……偶尔……也看看前朝的一些……一些匠作札记……觉得……觉得里面的花样挺新奇……”她故意将“匠作札记”与“花样”联系起来,导向女红刺绣的方向,试图淡化其背后可能隐藏的工艺、矿产等敏感信息。

萧玦静静地听着,指尖无意识地在车辕上轻轻敲击了一下,发出极轻微的“嗒”声。

“匠作札记……”他重复了一遍,目光再次变得幽深难测,“看来,七小姐兴趣颇广。”

林微不敢接话,只将头垂得更低。

短暂的沉默,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终于,萧玦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听不出喜怒:“你的‘诚意’,本王知道了。”

他没有说接受,也没有说不接受。

林微的心悬在半空。

就在这时,街道另一端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脚步声,似乎是永宁侯府得知消息,派人前来接应了。

萧玦抬眼瞥了一下,淡淡道:“侯府的人来了。”

他这是要结束谈话了。

林微心中焦急,她还没有得到明确的答复!她鼓起最后勇气,抬起头,眼中充满了绝望的恳求:“王爷……”

萧玦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看进她灵魂最深处的算计与恐惧。

就在林微以为他会彻底无视或者冷漠拒绝时,他却极轻极缓地、几不可闻地说了一句:

“本王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话音未落,他忽然俯身,凑近了一些!

冰冷的、带着淡淡檀香的气息骤然逼近,林微甚至能看清他纤长的睫毛和颈侧那道已经凝结的、她自己造成的细微血痕。她的呼吸瞬间窒住,全身僵硬,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被他周身那股无形的、强大的气场牢牢钉在原地!

他的目光落在她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唇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落在她受伤的手腕上。

然后,他伸出手指,极其轻缓地、近乎暧昧地,拂过她藏在袖中、依旧肿胀的手腕。

指尖冰凉,触感却带着一种诡异的灼热感。

林微浑身一颤,如同被电流击中!

“这伤,”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磁性,几乎是贴着她的耳廓响起,“算是第一笔利息。”

说完,他直起身,瞬间恢复了那副冷峻矜贵、高不可攀的模样,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充满侵略性的靠近从未发生。

他不再看她,转身对驾车的侍卫冷淡吩咐:“送七小姐回府。”

“是!”侍卫恭敬应声。

萧玦迈步离去,玄色的衣袍在初夏的微风中拂动,留下一个冷漠而强大的背影。

林微僵在原地,手腕处仿佛还残留着那冰冷而灼热的触感,耳根不受控制地泛起一丝红晕,随即又被巨大的寒意覆盖。

“利息?第一笔?” 他这是什么意思?他答应了?还是……这只是另一种形式的警告和标记?

永宁侯府的人马已经赶到车旁,管事惊慌失措的声音传来:“七小姐!您没事吧?奴才护驾来迟!”

车帘被彻底掀开,外界的光线涌入。

林微迅速低下头,掩去所有情绪,重新变回那个受惊过度、虚弱不堪的庶女,在春桃(也被侯府人带来)的搀扶下,颤巍巍地下了马车。

回到侯府的马车后,她靠在车壁上,闭上眼,脑海中反复回放着靖王最后那句话、那个动作、以及那个冰冷的眼神。

“博弈才刚刚开始。”

“代价很高……第一笔利息……”

“靖王萧玦……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马车驶向永宁侯府,车外的喧嚣仿佛隔了一层薄膜。

林微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的命运,已经和那个深不可测的男人,纠缠在了一起。

前途未卜,吉凶难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