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听说妹妹病了,我来“探病”(1/2)

永宁侯的雷霆一怒,如同投入死水潭中的巨石,在侯府后院激起了层层涟漪。

厨房管事张嬷嬷被当众重责三十大板,血肉模糊地拖出府去,发配苦役庄子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了侯府的每一个角落。下人们噤若寒蝉,看向七小姐那座偏僻小院的目光,悄然发生了变化。

畏惧、好奇、探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重新评估。

虽然侯爷并未表现出对七小姐有多深厚的父爱,但他对侯府规矩和颜面的维护,却是实实在在的。这意味着,那位以往可以随意践踏的庶出七小姐,似乎……不再是能任由人搓圆捏扁的存在了。

锦荣院正房内,气氛却降至冰点。

张氏脸色铁青,手中的茶盏重重撂在黄花梨木的茶几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地上跪着刚从林微院里被“请”回来的刘嬷嬷,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废物!一群废物!”张氏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克扣份例?还能让人吃出馊的?!甚至闹到侯爷面前!我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刘嬷嬷磕头如捣蒜:“夫人息怒!夫人息怒!老奴……老奴也不知道那粥怎么就……明明前两日还好好的……定是那起子小贱蹄子暗中搞鬼!还有那个春桃,竟敢在侯爷面前胡言乱语……”

“闭嘴!”张氏厉声打断她,“事到如今还敢推诿!侯爷如今觉得我治家不严,连个庶女都照料不好!你让我如何自处?!”

她越想越气。林微那个小贱人,死过一次,倒像是开了窍!不仅牙尖嘴利,竟还有这等心机,能让侯爷“恰好”撞见那馊粥!是巧合?还是……她不敢深想。

“夫人,那……那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刘嬷嬷颤声问道,心里把林微和春桃恨到了骨子里。

张氏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侯爷正在气头上,她不能再明着对林微下手,甚至还得做足表面功夫,挽回贤良名声。

“侯爷吩咐了,按份例给她,那就给她!”她冷声道,“吃穿用度,明面上一点不许短缺!我倒要看看,她能吃下多少!”

“可是夫人……”刘嬷嬷不甘心。

“但是,”张氏话锋一转,眼中闪过阴冷的光,“她那病,不是还没好利索吗?需要‘静养’。传我的话,七小姐身子孱弱,受不得惊扰,无事不许外人去探视,她也最好待在院里,少出来走动。明白吗?”

刘嬷嬷眼睛一亮,立刻领会:“老奴明白!老奴定会好生‘照料’七小姐,让她安安生生地‘静养’!”

软禁。名为休养,实为隔离。切断林微与外界的大部分联系,让她依旧困在那方寸之地,慢慢熬着。时间久了,侯爷自然又会忘了这个女儿。

“还有,给我盯紧了她院里!尤其是那个春桃!看看她们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张氏吩咐道。

“是!是!”刘嬷嬷连声应下,心里盘算着回去怎么整治那两个小贱人。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丫鬟的通传声:“夫人,大小姐来了。”

话音刚落,穿着一身娇艳石榴红绣金线缠枝莲纹襦裙、头戴赤金镶红宝步摇的林萱,便带着一阵香风,满脸不忿地走了进来。

“母亲!”她一进来就挥退了丫鬟,嘟着嘴抱怨,“我都听说了!父亲为了那个晦气的贱丫头,竟然发落了张嬷嬷!还训斥了您!凭什么呀!她算个什么东西!”

张氏看着自己娇宠长大的嫡女,脸色稍霁,但语气依旧严肃:“萱儿,注意你的言辞!她再不成器,也是你父亲名义上的女儿。”

“女儿?她也配!”林萱嫉恨交加,一想到父亲竟然为林微出头,她就浑身不舒服,“定是她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蛊惑了父亲!母亲,难道我们就这么算了?”

“自然不会。”张氏淡淡道,“但眼下你父亲正在气头上,我们需暂避锋芒。让她得意几天,日子还长着呢。”

林萱却咽不下这口气。她本就是被娇惯坏了性子,加之之前“推人落水”和“灵堂惊吓”的心虚恐惧,此刻全化作了对林微的强烈嫉恨和急于打压的冲动。

“母亲!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副死里逃生后装模作样的德行!”林萱眼中闪过恶毒的光,“听说父亲给她送了好些东西?她一个庶女,也配用那些?我要去看看!我倒要瞧瞧,她如今有多大脸面!”

张氏蹙眉:“萱儿,莫要冲动。侯爷刚发过话,你此刻去,若是闹出什么事端……”

“母亲放心!”林萱自信满满地打断,“女儿是去‘探病’的!姐妹情深,关心一下病弱的妹妹,谁能说什么?再说,有刘嬷嬷跟着,还能让她翻了天不成?我就要去杀杀她的威风!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

她说着,摇了摇张氏的胳膊,撒娇道:“母亲~您就让我去吧!我保证,就看看,绝不惹事!”嘴上说着绝不惹事,眼神却分明写着“要找茬”。

张氏沉吟片刻。让萱儿去试探一下那丫头的虚实也好,看看她到底是真的变了,还是侥幸。有刘嬷嬷在,应该出不了大乱子。

“罢了,你去便去吧。”张氏最终松口,叮嘱道,“记住,只是‘探病’,言语上敲打几句便可,莫要留下话柄。尤其……莫要再提落水之事。”

最后一句,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林萱一眼。

林萱心领神会,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女儿知道了!谢谢母亲!”

她转身,趾高气扬地对刘嬷嬷道:“刘嬷嬷,走吧!随我去‘探望’一下七妹妹!”

“是!大小姐!”刘嬷嬷立刻挺直腰板,脸上露出谄媚又狠厉的笑容。有大小姐撑腰,她看那小贱人还这么嚣张!

一行人浩浩荡荡,朝着那偏僻院落而去。

与此同时,林微的小院内,却呈现出一番短暂“祥和”的景象。

新的炭盆烧得旺旺的,屋里终于有了些暖意。桌上放着厨房刚送来的、还算不错的点心和热茶。春桃正喜滋滋地将新送来的厚实被褥铺到床上。

“小姐,您摸摸,这被子真软和!今年冬天应该不会那么难熬了!”春桃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轻松笑容。

林微坐在窗边(虽然窗户纸依旧破旧),手里捧着一本春桃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找来的、页面泛黄散发霉味的《地方风物志》,漫不经心地翻看着。她在通过这些零碎信息,努力拼凑这个陌生世界的认知版图。

“嗯,是不错。”她随口应道,目光并未离开书页。物质条件的初步改善,并未让她放松警惕。张氏绝非忍气吞声之人,暂时的退让,往往意味着更阴险的反扑。

“小姐,您说……侯爷是不是开始关心您了?”春桃充满希望地问。

林微翻书的手指微微一顿,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关心?他关心的只是侯府的规矩和自己的颜面。” 利用价值被榨取完毕,那位父亲大人恐怕早已将这点“小事”抛诸脑后。

正说着,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和丫鬟趾高气扬的通传:“大小姐到——!”

来了。林微眼神一凛,合上书页。她就知道,第一个坐不住的,肯定是这位“好姐姐”。

春桃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紧张和恐惧:“大、大小姐?她怎么来了……”

“来者不善。”林微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半新不旧的素色衣裙,神色平静,“准备迎客吧。”

房门被毫不客气地推开,林萱在一群丫鬟婆子的簇拥下,如同骄傲的孔雀般,迈着矜持又傲慢的步子走了进来。刘嬷嬷紧跟在她身后,看着林微,眼神如同毒蛇。

屋里的暖意和桌上精致的点心,让林萱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嫉恨之色更浓。

“哟,七妹妹这小日子过得不错嘛。”林萱用手帕掩着鼻子,仿佛屋里有什么难闻的气味,眼神挑剔地扫过屋内陈设,虽然换了新被褥,但依旧简陋破败,这让她心情稍缓,语气却更加刻薄,“听说妹妹前几日病得都快没了,这刚得了父亲一点怜惜,就迫不及待地享受起来了?也不知道这福气,你承不承受得起。”

一开口,就是浓浓的恶意和诅咒。

林微垂下眼睫,做出恭顺的样子,微微屈膝:“大姐说笑了。妹妹只是侥幸捡回一条命,托父亲母亲的福,才能得些将养之物。大姐今日怎么有空到我这偏僻地方来了?”

“怎么?我不能来?”林萱柳眉一竖,“听说妹妹病了,我这做姐姐的,自然要来看看。免得有些人背后嚼舌根,说我们侯府姐妹不和。”

她说着,走上前,目光落在林微苍白却依旧难掩清丽轮廓的脸上,尤其是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心里那股无名火更是噌噌往上冒。这贱人,好像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看着就碍眼!

“妹妹这病……可好些了?”林萱假意关心,声音却带着刺,“落水受了寒,可不是小事。听说人在鬼门关前走一遭,容易沾上不干净的东西,性情大变也是有的。妹妹……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吧?”

她紧紧盯着林微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恐惧或心虚。

林微心中冷笑,来了,开始用“鬼神之说”敲打了。

她抬起眼,目光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茫然:“劳大姐挂心。妹妹只是病了一场,许多事记不清了。至于性情……病中虚弱,或许显得沉闷了些,倒让大姐误会了。”

“记不清了?” 林萱心中一跳,和刘嬷嬷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是真记不清了,还是装的?

刘嬷嬷立刻上前一步,阴阳怪气地帮腔:“大小姐有所不知,七小姐如今金贵着呢!老奴奉夫人之命精心照料,都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惊扰了七小姐休养。这性子啊,是比以往沉静了不少。” 暗指林微摆架子。

林萱嗤笑一声:“是吗?我倒是听说,妹妹在父亲面前,口齿伶俐得很呢!” 她绕着林微走了一圈,打量货物般,“看来这病了一场,倒是把胆子病大了?忘了以前是谁见了我就躲着走了?”

赤裸裸的威胁和羞辱。

春桃气得脸色发白,却不敢出声。

林微依旧低着头,声音微弱却清晰:“妹妹不敢。以前是妹妹愚钝,不懂规矩,惹大姐生气。如今病了这一场,才知道性命可贵,只想安分守己,好好活着,不敢再惹是生非。”

她这话,既示弱,又隐隐点出“性命可贵”,像是在暗示什么。

林萱果然脸色微变,有些不自然。她冷哼一声,走到桌边,拿起一块点心看了看,又嫌弃地扔回碟子里:“安分守己?最好如此。别以为父亲过问了一次,就忘了自己是谁!庶女就是庶女,乌鸦飞上枝头也变不成凤凰!”

她猛地转身,盯着林微,语气愈发恶毒:“我告诉你林微,侯府有侯府的规矩!尊卑有别!你最好给我夹起尾巴做人!别再耍什么小心思!否则……”她逼近一步,压低声音,带着浓浓的恶意,“下次,可就不只是落水那么简单了!”

“试探!她在试探我是否记得落水真相!” 林微心中雪亮。

她猛地抬起头,脸上适时地露出震惊、恐惧和难以置信的表情,声音发颤:“大……大姐……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落水……落水不是我不小心失足吗?”

她的眼神充满了无助和困惑,仿佛被林萱的话吓到了极致。

林萱紧紧盯着她的反应,见她只有恐惧没有恨意,不像是记得真相的样子,心下稍安,但嘴上依旧不饶人:“是不是失足,你自己心里清楚!总之,给我安分点!别再出现在父亲面前搬弄是非!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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