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生死一瞬,薪火燎原(2/2)
他原本花白的头发彻底变得雪白干枯,面容枯槁如千年树皮,七窍不断渗出混杂着土黄色微光的鲜血。但他按在木杖上的双手,依旧稳定。杖头那块“戊土精粹”,光芒已黯淡大半,却依旧在持续输出温厚的土行之力。
在他身前,那根暗紫色石柱已遍布裂痕,搏动停止,喷涌的地浊之气变得稀薄紊乱。石柱与地脉的连接,被他以戊土之气为“楔子”,强行钉入、阻断、净化,已接近彻底瓦解。
代价是,他的生命力几乎被抽干。
“张老……够了!快停下!”亲卫队长嘶声喊道,一刀劈开扑来的苔藓,手臂又被腐蚀掉一大块皮肉。
张一帖缓缓摇头,声音微弱却清晰:“还差……最后一点。地脉浊气……已被我引入自身体内……若不彻底化去,一旦反冲……前功尽弃……”
他忽然抬起头,看向亲卫队长,眼神异常清明:“老夫行医一世,救人无数,却也见过太多生死。医者,救得了病,救不了命,更救不了……这世道的沉疴。”
“今日,能以这腐朽之躯,为平海郡截断一分祸源,为后人争取一线生机……值得。”
话音落下,他猛地挺直佝偻的脊背,双手离开木杖,结出一个古朴厚重的手印,按在自己心口!
“戊土之德,厚德载物。以身为器,纳浊化清——散!”
“轰——!”
一股磅礴却温和的土黄色光晕,以他为中心轰然扩散!光晕过处,石柱上最后的裂纹连接在一起,整根柱子发出哀鸣,轰然倒塌、崩解!洞壁那些疯狂的紫色苔藓,如同被烈日暴晒的冰雪,迅速枯萎、剥落!
地脉深处传来沉闷的轰鸣,仿佛某种淤塞被彻底打通,一股精纯厚重的地气反哺而上,充斥空洞。
石山假眼,破!
而张一帖的身体,在光晕散尽后,如同风化的沙雕,从双脚开始,一点点化为最细腻的、散发着微光的黄色沙尘。
“张老——!”亲卫队长虎目含泪,想要上前,却被那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地气推开。
张一帖最后的面容定格在一个释然的微笑上,嘴唇微动,似乎说了什么,但声音已随风而散。
只有离他最近的亲卫队长,依稀辨认出那口型是:“告诉陆小友……医道……在人间。”
最后一粒沙尘飘散。原地只留下一根光秃秃的黄杨木杖,和杖头那块彻底失去光泽、化为普通褐色石头的“戊土精粹”。
亲卫队长颤抖着拾起木杖,紧紧抱在怀中。他和另一名伤痕累累的同伴,对着张一帖消散的地方,重重叩了三个头。
“走!”他抹去眼角血迹,背起一名昏迷的同伴,搀扶起另一人,“带上张老的杖……我们去和侯爷汇合!真阵眼……还没破!”
三、冥祠地宫·天道一线
地宫内,月华如海。
苏晚晴悬浮于百骨祭坛之上,长剑指天,周身绽放出前所未有的皎洁光华。她诵读的《太上洞玄救苦妙经》已至尾声,每一个字节都化作实质的月华符文,如雪花般飘落,融入下方数百怨魂体内。
怨魂们身上的灰黑色怨气已被净化殆尽,面容安详,散发出淡淡的微光。它们齐齐仰头,看向苏晚晴,虚幻的面孔上流露出感激与释然。
那颗“聚怨珠”在月华与往生阵的双重作用下,白光越来越弱,最后“啵”的一声轻响,碎裂成齑粉。
冥祠假眼,破!
随着假眼被毁,束缚怨魂的最后枷锁崩断。它们的身形开始变得透明,点点微光从体内飘散,那是即将归于天地的纯净魂灵。
但就在此时,异变再生!
地宫深处,原本祭坛下方的位置,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一股比之前聚怨珠更加古老、更加阴冷、带着无尽岁月沉淀下来的怨恨气息,缓缓弥漫而出!
隐约间,似乎有一双巨大的、血红色的眼睛,在裂缝深处的黑暗中,悄然睁开了一瞬,看向苏晚晴。
仅仅是这一眼,苏晚晴如遭雷击,浑身月华剧烈震荡,脸色瞬间惨白!她感觉到一股无法形容的恶意与威压,那绝非寻常冥渊造物,而是某种……更加本源的、属于“规则”层面的负面存在!
“那是什么……”她心神剧震。
“快走!”两名内务司精锐也感受到致命威胁,急声催促。
苏晚晴强压翻腾的气血与神魂悸动,最后看了一眼那些即将解脱的怨魂,一咬牙,剑光卷起两名手下,冲天而起,冲破地宫顶部,向谷外疾遁!
在她离开的刹那,裂缝中传出一声极其轻微、却直抵灵魂深处的嗤笑。随即,裂缝悄然闭合,仿佛从未出现过。
而地宫中,数百怨魂终于彻底化作光点消散。它们在最后一刻,似乎齐声发出了一声无形的叹息,充满了悲悯与……警告。
四、谷外战场·血染征袍
矮丘之上,战况惨烈。
萧破军浑身浴血,麒麟铠破损多处,左臂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汩汩流血,那是被厉擎天一道剑罡所伤。他身后,三百亲军与两百郡兵,已倒下近半,剩余者也是人人带伤,却依旧结阵死战,用血肉之躯阻挡着镇渊司修士布阵的脚步。
厉擎天悬浮空中,面色冷峻,眼底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他没想到,一个凡间侯爷,带着一群连筑基都寥寥无几的士卒,竟能在他这个元婴修士和十二名金丹、筑基手下,支撑如此之久,甚至拖延了布阵进度!
“冥顽不灵!”厉擎天失去了耐心,抬手间,一柄紫电缭绕的巨锤虚影在天空凝聚,“既然找死,本座便成全你们!天雷破——”
“厉指挥使!且慢动手!”
一声厉喝从远处传来!
只见崔琰身着官服,策马狂奔而来,手中高举一枚金灿灿的令牌,阳光下“如朕亲临”四个大字刺人眼目!
“陛下有最新旨意到!”崔琰冲到阵前,翻身下马,不顾仪态,高举令牌,对着厉擎天大声道:“陛下闻镇远侯与平海军民死战冥渊之志,特旨:暂缓布‘九绝封魔大阵’,命镇渊司协助平海军民,共抗冥祸!若冥渊通道开启,再行封镇不迟!钦此!”
厉擎天眉头一皱,巨锤虚影缓缓散去。他落下身形,接过崔琰手中的圣旨和令牌,仔细查验。确是真品,印玺无误。
“崔郡守,此旨何来?”厉擎天沉声问。他接到的密旨分明是即刻布阵。
崔琰深吸一口气:“乃本官八百里加急,将平海实情与侯爷、陆先生等人血战之功上达天听,恩师林太傅亦在朝中力谏,陛下圣心回转,特发此旨!”
其实,这旨意是他伪造的。印玺是郡守府秘库中一枚前朝遗留下来的、与当朝玉玺有七分相似的备用印,他冒死钤印。铜镜中太傅的密文,并未同意暂缓,反而催促加快。但他已做出选择——相信陆然他们能创造奇迹,为这伪造的旨意,争取变成现实的时间!
他在赌,赌陆然他们能成功,赌厉擎天不会立刻察觉印玺细微差别,赌一个……渺茫的生机。
厉擎天盯着崔琰,又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