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撕裂夜幕(1/2)
黄崖堡兵站坐落在两山夹峙的谷地里,扼守着一条通往煤矿的支线铁路。兵站不大,但位置关键——往前能支援前线据点,往后能连接铁路干线。守军是一个加强中队,配属一个伪军连,总兵力三百余人,配备四挺重机枪、两门迫击炮。
按常规战法,想要打这种据点,至少需要一个团的兵力,还要有足够的炮火准备。但陈锐手里只有五十三个人。
“就这些人。”深夜的山林里,赵守诚指着眼前列队的战士们,声音压得很低,“全是各部队挑出来的尖子。侦察兵、工兵、炮兵骨干,个个都是见过血的。”
陈锐借着月光打量这些面孔。很年轻,大部分二十出头,最年轻的可能还不到十八。但眼神都很沉,像打磨过的刀锋。他们身上背着五花八门的装备:有的扛着拆解的迫击炮管,有的拎着炸药包,有的背着装满手榴弹的背篓。武器也是拼凑的——三八大盖、汉阳造、老套筒,甚至还有土铳。
“同志们,”陈锐开口,声音平静但每个字都清晰,“这次任务,不是去拼命,是去撕开一道口子。鬼子用‘铁篦’想困死咱们,咱们就把他的篦子掰断一根齿。”
他蹲下身,用树枝在地上画出示意图:“兵站分三个部分:东区是营房,西区是仓库,中间是指挥所和炮楼。咱们的目标不是杀人,是烧仓库、炸弹药、制造混乱。”
“具体分三组:一组,炮兵班,四个人,带两门‘锐式’迫击炮,埋伏在东北方向那个小山包。任务是对仓库区进行急促射,打光所有炮弹就走,一发不留。二组,爆破队,十二个人,带二十个炸药包,从西侧摸进去,炸围墙、炸油罐车、炸铁路道岔。三组,突击队,剩下的三十七人,由我带队,从南侧佯攻,吸引火力,掩护爆破。”
有战士举手:“陈部长,咱们撤的时候呢?”
“原路返回,分散撤离。”陈锐用树枝指着几条撤退路线,“每队都有指定路线,不准乱。如果被打散,就往黑石沟方向撤,那里有接应。记住——打一下就跑,绝不恋战。咱们的命,比鬼子的命金贵。”
赵守诚补充道:“我再强调一遍:这是袭扰,不是强攻。完成任务就撤,谁要是逞英雄冲进去,我处分谁!”
战士们默默点头。没人说话,只有山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
午夜零点,队伍出发。---
炮兵班最先就位。班长叫孙大锤,原是个石匠,因为力气大被招进炮兵队。他带人把两门迫击炮架在小山包的背坡,炮口对准两里外的兵站。
月光很淡,能见度很差。但孙大锤不用瞄准镜——他白天来过这里,用脚步量过距离,用山形地物做过标记。现在,他趴在地上,闭着一只眼,用拇指比对着远处的火光。
“标尺三百二十,方向左零一五。”他报出数据。
副炮手快速调整炮架。炮弹只有八发,四发高爆弹,四发燃烧弹。这是库存的最后几发“代用发射药”炮弹,威力不如正规炮弹,但够用了。
“准备好了。”副炮手低声说。
孙大锤看了眼怀表——凌晨两点十分。约定的攻击时间是两点半。他做了个手势,四人全部趴下,一动不动,像四块石头。
同一时间,爆破队摸到了兵站西侧围墙外。
带队的叫王锁柱,原是个矿工,擅长打眼放炮。他趴在壕沟里,仔细观察围墙——砖石结构,高约两丈,墙头有铁丝网。但墙根处有个排水口,用铁栅栏封着。
“就从这儿进。”王锁柱对身后的人说,“二狗子,你上。”
一个瘦小的战士应声上前。他叫二狗子,真名没人记得了,因为爬墙钻洞的本事像野狗,得了这个绰号。他从腰后掏出根铁钩,绑在绳子上,轻轻一甩,钩子挂住铁栅栏。
试了试力道,二狗子像猴子一样蹿上去,三两下爬到栅栏顶。他从怀里掏出个小钢锯——这是齐家铭特制的,锯条用的是报废的刺刀回火重锻。
锯铁栅栏的声音很小,但在静夜里依然刺耳。墙头有伪军哨兵,但此刻正靠在垛口打盹。二狗子锯断三根栅栏,钻进排水口,落地无声。
片刻后,一根绳子从里面垂下来。
爆破队鱼贯而入。里面是个堆放杂物的院子,堆着破损的车辆、废弃的轮胎、还有一些木箱。远处,仓库区的灯光昏黄,能看见哨兵巡逻的影子。
“分头行动。”王锁柱打手势,“一组炸油罐车,二组炸道岔,三组跟我炸围墙。十分钟后,原路撤回。”
队伍散开,消失在阴影里。---
陈锐带着突击队埋伏在南侧的一片坟地里。这里离兵站正门只有两百米,能清楚看见炮楼上的探照灯来回扫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怀表的指针指向两点二十八分。
陈锐深吸一口气,举起右手。所有战士都握紧了武器,手指扣在扳机上。
两点三十分整。
东北方向的小山包上,突然爆出一团火光。紧接着是尖利的呼啸声——炮弹划破夜空,砸向仓库区。
第一发落在仓库屋顶,炸开一团火球。第二发落在油罐车附近,汽油被引燃,烈焰腾空而起。第三发、第四发……
兵站瞬间大乱。警笛声、日语的呼喊声、伪军的叫骂声混成一片。炮楼上的重机枪盲目地向东北方向扫射,子弹划出长长的光痕。
“就是现在!”陈锐一挥手下令。
突击队开火。步枪、机枪一齐射击,子弹打在围墙和炮楼上,迸出点点火星。虽然准头很差,但声势惊人。
鬼子果然上当了。指挥所的灯全亮起来,更多的日军从营房里冲出,向南侧集结。探照灯也转向这边,雪亮的光柱扫过坟地。
“打两轮就撤!”陈锐喊道,“交替掩护!”
战士们一边射击一边后退。子弹从头顶呼啸而过,打在墓碑上溅起石屑。有人中弹倒地,旁边的战友立刻拖着他往后撤。
就在这时,兵站内部传来更猛烈的爆炸声——是爆破队得手了。油罐车的爆炸像闷雷,震得地面发颤;铁路道岔被炸飞,扭曲的铁轨像麻花一样抛上半空;围墙被炸开三个大口子,砖石乱飞。
兵站彻底乱了套。鬼子不知道该往哪边打,有的往南追突击队,有的往西堵爆破队,还有的忙着救火。
陈锐带着突击队撤到第一道山梁,清点人数:三十七人,回来了三十四个,两人轻伤,一人重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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