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鹏岁线·偷听的秘密(2/2)

“所以,那天梅林里我和冯林的对话……你也听到了?”

宁鹏岁身体一震,缓缓点头。

“那你应该知道,我当时说的,‘喜欢他是因为他永远不会说喜欢我’,”你看着他,目光复杂,“是错的。”

宁鹏岁猛地抬头,愕然地看着你。

“我现在知道了,”你继续说,语气一点点变得坚定,“你不是‘永远不会说’。你只是……用另一种方式在‘说’。用记得我不吃葱,用偷偷调好宠物词条,用易感期时默许的靠近,用今晚……”你指了指他手臂上的药膏痕迹,“用忍受这奇怪的痒,也不愿在我面前示弱,却又……最终选择相信我调的药膏,甚至,现在告诉我这个最大的秘密。”

你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蹲下,与他平视,此刻面对的人,心境已然不同。

“岁岁,偷听别人心声,确实不对,很不对。”你认真地说,看到他眼底迅速积聚的黯淡和痛苦,话锋却一转,“但是,如果‘听到’的结果,是让你记住了我不吃葱,是让你在我自己都没意识到需要帮助时伸出援手,是让你……因为一句‘替他承受’而露出那样的表情……”

你伸出手,不是触碰他的脸,而是轻轻握住了他放在膝上、冰凉而微微发抖的手。

“那我好像……没那么生气了。”

宁鹏岁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无法理解你的话。他呆呆地看着你,看着你眼中没有厌恶、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深沉的、带着叹息的温柔和理解。

“为、为什么?”他声音干哑,几乎破碎。

“因为比起‘听到’这个能力本身,”你握紧了他的手,试图传递一些温暖,“我更在意的是,你用‘听到’的这些东西,做了什么。而你做的……”你顿了顿,露出一个很浅的、却让他心跳骤停的笑容,“让我觉得,被你‘听到’,好像也不全是坏事。”

轰——!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宁鹏岁脑海中炸开。所有预设的糟糕反应都没有发生。没有尖叫,没有逃离,没有憎恶。只有接纳,只有理解,甚至……还有一丝无奈的纵容。

他猛地反手紧紧握住你的手,力道之大让你微微蹙眉,但他浑然不觉。滚烫的液体毫无预兆地冲出眼眶,滑过他依旧带着红痕的脸颊。他像是终于挣脱了某种沉重的枷锁,又像是被过于汹涌的情感击垮了所有防线。

“笨蛋……白痴……你知不知道……!”他语无伦次,眼泪掉得更凶,混合着过敏未退的红肿,看起来狼狈又可怜,却奇异地有种撼动人心的真实。“我……我那么差劲!挑剔、毒舌、自私、怕麻烦、现在还过敏!情绪化、没担当、遇到事就想躲!我……我甚至偷听你!我哪里值得你……!”

他哽咽着,几乎说不下去,像个终于肯承认自己糟糕、却又害怕被抛弃的孩子。

你任由他攥着手,任由他眼泪汹涌。等他宣泄的间隙,你才用另一只自由的手,轻轻拭去他脸上滚烫的泪滴,动作温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

“值不值得,不是由你说了算的。”你轻声说,目光描摹着他哭得通红的眼睛、微肿的唇,还有那份卸下所有伪装后、赤裸裸的脆弱与真诚。“是由我说了算的。”

你凑近一些,近到能感受到他带着泪意的温热呼吸。

“而我觉得,”你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这个会因为我一句心声而感动到哭的宁鹏岁,这个明明难受得要死却还硬撑的宁鹏岁,这个别扭又真诚、毒舌却心软的宁鹏岁——”

你停顿了一下,在他因紧张和期待而骤然屏住的呼吸中,轻轻吻了吻他湿润的眼角,尝到了咸涩的泪。

“——很值得。”

这三个字,如同最有效的咒语,瞬间抚平了宁鹏岁所有的不安与狂乱。他怔怔地看着你,眼泪还在流,嘴角却不受控制地、一点点向上弯起,形成一个有点傻气、却又无比灿烂的、带着泪的笑容。

然后,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又像是被巨大的幸福击中,整个人向前一倾,重重地撞进你怀里,额头抵着你的肩膀,双臂紧紧环住你的腰,像溺水者抱住浮木,像漂泊的船终于归港。

“呜……烦死了……你真是……最讨厌了……”他闷在你肩头,语无伦次地抱怨着,声音嗡嗡的,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未尽的笑意,身体却诚实地将你抱得更紧,仿佛要将你揉进骨血。

你回抱住他,感受着他身体的轻颤和滚烫的体温,嗅着他发间残留的草药清苦和属于他的冷冽芭蕉叶香。窗外月色温柔,庄园安宁。那些bug,那些异常,那些未知的归途,在此刻似乎都变得遥远。

对于宁鹏岁而言,最大的“bug”或许从来不是那场鸡毛过敏,而是他那颗口是心非、不知如何安放的真心。而今晚,这个“bug”在被最在意的人“看见”、“听见”并全然接纳后,终于运行出了一条名为“幸福”的、前所未有的代码。

他知道,未来可能还有争吵,有他控制不住的炸毛毒舌,有他习惯性的逃避和别扭。你也知道,你们之间横亘着现实与虚幻的界限,以及他那个“偷听”的秘密带来的微妙平衡。

但至少在此刻,在这个充满草药香和泪水的夜晚,两颗心前所未有地贴近,彼此确认。

他无需再“听”,也能感受到你怀抱的温度。

你无需再猜,也能读懂他拥抱的力度。

这就够了。

【宁鹏岁支线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