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谁删除谁还不一定呢（1/2）

埃利安那句“拆了校长的图书馆”像颗深水炸弹，在书店静谧的空气里炸开无声的涟漪。

菲力第一个绷不住，噗嗤一声，随即意识到场合不对，连忙捂住嘴，肩膀一耸一耸，像只漏气的震动马达。“尊嘟假嘟？队长？”

他压低声音，兴奋得眼睛发亮，仿佛“拆图书馆”是比“飓风眼”更刺激的sss级任务，“带上我！我能把老登那些发霉的孤本都震成纸浆！加点水还能糊墙！”

洛伦佐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精准地扫过周围几个被菲力怪笑吸引过来的顾客，嘴角勾起一丝极其细微的、带着点无奈的弧度。

“奥利弗先生，控制一下你的震动频率。另外，校长收藏的孤本里，有十七世纪威尼斯初版的《星图志》，其价值远超你想象中任何一堵墙。”

他顿了顿，声音平稳地补充，“不过，如果目标是‘蜂巢’基地的战术资料库备份中心，我或许可以提供一份更优化的……‘搬迁’方案。”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如何整理文件柜。

阿黛拉抱着手臂，灰蓝色的眼眸扫过伊莱文手中那本被撕去塑封、露出深蓝色宇宙星图的《时间简史》，又瞥了眼菲力那副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的蠢样，冷冷地哼了一声：“拆图书馆？不如直接拆了老登的办公室，把他那套泡枸杞的紫砂壶震碎了泡脚。”她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旁边书架上厚重的《冶金材料学》，书脊上瞬间留下一条焦黑的、边缘微微熔融的痕迹。

艾拉无奈地叹了口气，指尖的绿光如同温柔的藤蔓，轻轻拂过阿黛拉的手背，将那丝危险的火气抚平。

“阿黛拉，这里是书店。”她声音温软，带着点哄劝的意味，目光却关切地落在伊莱文身上。少年正低着头，纤长苍白的手指近乎虔诚地抚摸着《时间简史》封面上那些烫金的、螺旋交织的星图光带。

冰蓝色的瞳孔里，倒映着深邃的宇宙图景，先前被克洛诺斯撩拨起的混乱漩涡似乎被这浩瀚的理性图景暂时平息了，只剩下一种纯粹的、近乎朝圣般的专注。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陈旧灯芯绒外套、头发花白的老店员颤巍巍地抱着一摞摇摇欲坠的书，从狭窄的书架过道里挤出来。他似乎没看清路，脚下一个趔趄，怀中那摞厚重的精装书如同山崩般朝着伊莱文的方向倾倒下来！其中一本砖头似的《大不列颠百科全书》更是直直砸向他的头顶！

“小心！”艾拉惊呼，指尖绿光暴涨，坚韧的藤蔓虚影瞬间就要弹出！

然而，比她更快的是菲力。

“靠！”菲力低骂一声，身体反应远超大脑。他甚至没动用双手，只是右脚在地板上看似随意地、带着点不耐烦地轻轻一跺！

嗡！

一股极其精妙、范围被压缩到极致的震动波，以他的脚尖为中心，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瞬间扩散开来！没有惊天动地的摇晃，没有碎裂的玻璃，只有那摞倾倒的书籍，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轻柔地托了一下！

原本垂直砸落的轨迹瞬间改变，像慢动作回放般诡异地向外侧倾斜、散开，噼里啪啦地掉落在伊莱文轮椅周围的地毯上，激起一小片尘埃。

那本沉重的《大不列颠百科全书》，几乎是擦着伊莱文的发梢，“啪”地一声摔在他脚边，厚实的封面拍在地上，沉闷的响声在寂静的书店里格外刺耳。

老店员吓得脸色煞白，呆立当场。

菲力收回脚，拍了拍裤腿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深灰色的眼眸扫过散落一地的书，又看看安然无恙、连头都没抬一下、依旧沉浸于《时间简史》星图的伊莱文，这才松了口气。

他对着那惊魂未定的老店员，扬起下巴，用他那带着托斯卡纳腔调的、理所当然的口气说道：“老头儿，下次走路看着点。砸坏了我们家小少爷，把你书店移成平地都不够赔的。”语气嚣张，眼神里却没什么恶意。

洛伦佐适时地上前一步，姿态优雅地从考究的西装内袋里抽出一张烫金名片，塞进还在发抖的老店员手里。“一点小意外，不必在意。卡斯特罗能源集团，洛伦佐·贝拉米。贵店若有任何书籍损坏，账单寄到这个地址即可。”他语气温和，带着无可挑剔的绅士风度，瞬间安抚了老店员的惊恐。

老店员看着名片上那个显赫的名字和地址，又看看眼前这群气质各异却明显非富即贵的年轻人，以及那个安静坐在轮椅上的苍白少年，嘴唇哆嗦着，连连道谢，手忙脚乱地去收拾散落的书籍。

阿黛拉收回落在菲力身上的目光，嘴角几不可查地撇了一下，低声对艾拉道：“这傻大个，总算干了件人事。”艾拉抿嘴轻笑，指尖的绿光悄然收回。

埃利安自始至终没有动。他琥珀色的眼眸只是静静地看着伊莱文。少年仿佛完全隔绝了外界的惊扰，指尖依旧停留在那浩瀚的宇宙星图上，浅蓝色的瞳孔里，只有星辰流转。

被影响了吗？也对，这才是正常被帷幕影响的人。

回到下榻的丽思卡尔顿顶层套房时，夜幕已深。巨大的落地窗外，曼哈顿的灯火如同熔化的黄金河流，在脚下奔涌不息。套房内部是洛伦佐标准的“贝拉米式”奢华——低调的昂贵，每一寸空间都流淌着金钱和时间沉淀的味道。

菲力把自己整个儿扔进客厅中央那张能躺下三个人的巨大沙发里，昂贵的丝绒面料被他压得变形。他抓起遥控器，对着占据整面墙的巨大屏幕一通乱按，嘴里抱怨：“没劲！全是鸟语！连个球赛都没有！书呆子，你家酒店娱乐系统该升级了！”

洛伦佐正站在吧台后，慢条斯理地用银质冰夹往水晶杯中放入冰块，动作精准得像在操作精密仪器。他头也不抬：“奥利弗先生，如果你指的‘娱乐’是那种充斥着汗水和野蛮冲撞的原始运动，建议你回菲亚特地下的私人格斗场。另外，请尊重这张1910年的意大利手工定制沙发，它的价值可能比你上个月震坏的那台‘撼地者’原型机还要高。”

“切！”菲力翻了个白眼，把遥控器一扔，百无聊赖地开始用脚后跟有节奏地轻磕昂贵的实木地板，发出沉闷的“笃笃”声。一股极其细微的震动波随着他的动作扩散开，茶几上水晶杯里的冰块发出几乎听不见的碰撞轻响。

阿黛拉则占据了靠窗的最佳位置，双腿交叠搭在脚凳上，指尖跳跃着一丝危险的金红等离子微光，正对着一个平板电脑快速操作。屏幕上闪过复杂的代码流和纽约地下管网的三维结构图，偶尔夹杂着几个被标记为“可疑能量波动”的红点。

她灰蓝色的眼眸锐利如鹰，仿佛眼前的灯火辉煌只是表象，真正的战场隐藏在那片璀璨之下的阴影里。“第七大道地铁枢纽附近，‘雷霆之子’的声波阵列能量读数异常活跃……fbi的‘哨兵’在布鲁克林桥下像耗子一样钻洞……还有三个‘清洁工’（指不明身份的雇佣兵\/邪教徒）在畸变区外围打转……”她低声汇报着，语气冰冷。

艾拉正小心地帮伊莱文从轮椅上挪到靠窗的软榻上。少年依旧紧紧抱着那本《时间简史》和克洛诺斯给的深蓝色笔记本。艾拉指尖萦绕着柔和的叶绿素荧光，如同温润的溪流，无声地滋养着他疲惫的经络。“感觉怎么样，小十一？手腕还疼吗？”她轻声问。

伊莱文摇摇头，目光却落在怀中那本深蓝色的笔记本上。皮质封面冰凉，暗银色的金属线在窗外城市灯火的映照下，流淌着神秘的光泽。他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翻开了第一页。

空白。

第二页，依旧空白。

纸张是某种极其特殊的材质，触手温凉细腻，带着皮革的韧性和金属的微重感，却没有任何书写痕迹。他想起克洛诺斯的话——“序章”、“正文”、“校对员”……还有那本空白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笔记本。这到底是什么？一个无聊的玩笑？

就在他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空白纸页的瞬间——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熟悉的冰冷空间涟漪，毫无征兆地从笔记本内部扩散开来！范围极小，只笼罩了他双手！手腕处被克洛诺斯探测时留下的刺痛感瞬间被唤醒！

紧接着，笔记本那空白的纸页上，如同被无形的笔触划过，一行行流畅而略带潦草的深灰色字迹，如同从虚无中生长出来般，飞快地浮现！

【哟，小缝纫师，摸鱼摸得挺开心？第五大道的金粉迷眼了没？jean-georges的鹌鹑骨头硌着牙了没？】

字迹带着一种熟悉的、惫懒又欠揍的腔调。

伊莱文身体猛地一僵！浅蓝色的瞳孔骤然收缩！是克洛诺斯！这笔记本……竟然是个远程通讯器？！

没等他反应过来，纸页上的字迹继续飞快浮现：

【别紧张，老头子我没那么闲天天盯你梢。这破本子就是个一次性‘电子核桃’，砸开才能用。能量波动是我预设的触发密码，绑定你那小身板里刚缝完‘伤口’还没散干净的引力余波。放心，安全得很，里面有我的监控，fbi和军方的土鳖探测器扫一百年也扫不出来。】

【说正事。纽约这摊浑水，比你缝的那个‘伤口’还深还脏。你看到的灯红酒绿，是‘序章’。fbi、军方、还有那些藏在阴沟里的‘清洁工’，是写在明面上的‘正文’。但真正的‘校对员’，还没露面呢。他们负责把不合规矩的‘字句’……抹掉。比如，‘信风号’，比如莱依拉·索恩脑子里的情报。】

莱依拉·索恩！这个名字像一根冰冷的针，瞬间刺穿了伊莱文试图平静的心湖！那个在“信风号”沉没前，用生命燃烧传递情报的女人！

纸页上的字迹仿佛感受到了他的情绪波动，停顿了一下，随即以一种更沉稳的笔触继续：

【‘飓风眼’不是意外。那个被钉进去的‘锚点’，手法太干净，太专业。专业到不像这个世界的东西。‘校对员’们，可能来自‘帷幕’后面，也可能……是某些披着人皮、给‘帷幕’打工的‘清道夫’。他们的目标很明确——确保‘正文’按照某个既定的剧本走。任何可能撕开‘帷幕’、暴露‘剧本’的‘错别字’……都会被‘校正’。】

【你，小十一，你现在就是那个最大的、闪闪发光的、会自己蹦跶的——‘错别字’！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刺不刺激？】

字迹到这里，又恢复了那种欠揍的调侃。但伊莱文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窜起！他成了目标？被那些隐藏在“正文”之后、负责抹杀“错别字”的“校对员”盯上了？这就是克洛诺斯出现在画廊，用那种粗暴方式探测他的原因？

【别慌。老头子我虽然退休金都快被你小子出任务的维修账单榨干了，但罩个小崽子还是够用的。笔记本的纸，掺了点‘蜂巢’实验室的边角料，能吸收屏蔽大部分指向性探测。戴着它，别离身。算你的新手村护身符。】

【另外，看到书店里那个差点砸到你的老登没？查过了，底子干净，纯属意外。但记住，在纽约，意外也可能只是‘校对员’随手写下的一个‘标点符号’。多长个心眼。周围的势力我已经清除大半。】

【好了，电子核桃能量耗尽，该碎了。记住——多听，多看，多琢磨。真正的敌人，可能就坐在你隔壁桌，优雅地切着牛排，盘算着怎么把你这个‘错别字’……优雅地‘删除’。】

最后一行字浮现完毕，整页纸上的深灰色字迹如同退潮般迅速变淡、消失，几秒钟内便彻底恢复了空白。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伊莱文的幻觉。只有手腕处残留的、因笔记本启动而产生的微弱空间涟漪，以及那冰冷刺骨的信息，真实地烙印在他的脑海里。

“校对员”……“删除”……莱依拉·索恩学长……

伊莱文握着笔记本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冰蓝色的瞳孔深处，那刚刚被《时间简史》宇宙星图抚平的混乱漩涡再次翻涌起来，这一次，混合着被锁定的冰冷愤怒和一丝……被克洛诺斯那看似不着调、实则密不透风的保护所带来的、极其复杂的悸动。老登……在用他自己的方式，把他护在羽翼之下。

“小十一？”艾拉担忧的声音响起，她敏锐地感觉到了伊莱文气息的剧烈变化和身体的紧绷，“怎么了？笔记本有问题？”她伸手想触碰那本深蓝色的册子。

“没事。”伊莱文猛地合上笔记本，声音有些低哑。他抬起头，努力压下眼底翻涌的情绪，将笔记本紧紧抱在怀里，像抱着最后一道护身符。“……只是有点累。”他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

艾拉看着他紧抿的唇线和微微颤抖的指尖，没有再追问，只是指尖的绿光更加柔和地笼罩着他，无声地传递着安抚。

就在这时，一直对着平板电脑的阿黛拉突然抬起头，灰蓝色的眼眸锐利如刀，声音带着冰冷的金属质感：“队长，洛伦佐，有情况。‘蜂巢’外围监控捕捉到异常空间波动信号源，强度c级，但频率特征……和之前扫描伊莱文的‘清洁工’残留信号高度吻合！位置——哈德逊河下游，废弃的66号码头！他们在动！”

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菲力猛地从沙发上弹起，脚后跟磕地的动作停了，深灰色的眼眸里爆发出猎食者般的兴奋光芒：“66号码头？那不是‘雷霆之子’划的军事管制区外围吗？这群‘清洁工’胆子够肥啊！抄家伙干他们？”他摩拳擦掌，指尖无意识地搓动，空气里发出极其细微的嗡鸣。

洛伦佐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目光冷静，面前的虚拟屏幕瞬间切换成纽约地图，精准锁定66号码头区域。“目标位置敏感，处于军方管制区边缘。信号源移动轨迹显示，目标正试图利用废弃管廊系统，绕过军方封锁线，向‘飓风眼’已修复区域渗透。目的不明，但时机和地点都过于巧合。”他看向埃利安，“队长，这像是一次试探，也可能是针对‘错别字’的清除前奏。”他精准地用了克洛诺斯传递信息里的词。

埃利安站在落地窗前，高大的身影背对着璀璨的曼哈顿夜景，如同一尊沉默的守护神像。琥珀色的瞳孔深处，熔岩般的金纹缓缓流淌，倒映着窗外流淌的灯火长河。他缓缓转过身，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伊莱文紧抱着笔记本、苍白却带着一丝倔强的脸上。

“菲力，”埃利安的声音低沉平稳，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目标废弃管廊，结构老旧。我需要一场‘恰到好处’的局部塌方，堵死所有非官方入口。动静控制在三级以内，避开军方主要监测点。能做到吗？”

菲力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活动着手腕，指关节发出噼啪的脆响：“小菜一碟！保证震得那群钻地老鼠哭爹喊娘，还以为是豆腐渣工程自己塌的！三级？我给他们表演个精准控分！”他眼中闪烁着破坏的兴奋，仿佛刚才在书店里那个震动救人的不是他。

“洛伦佐，”埃利安继续道，“接管66号码头周边所有民用监控及市政管网感应系统。我要目标实时位置，以及……给他们制造一点‘意外’的交通堵塞和管道泄漏，拖延时间。”

“明白。三分钟。”洛伦佐指尖在虚拟键盘上飞舞，无数数据流瀑布般冲刷而过。

“阿黛拉，”埃利安的目光转向火红长发的少女，“负责清理痕迹。目标消失后，我不希望留下任何指向艾瑞安的能量残留。尤其是……‘清洁工’可能携带的追踪器。”

阿黛拉嘴角勾起一个冰冷而嗜血的弧度，指尖跳跃的金红光芒暴涨：“放心，队长。保证烧得连灰都不剩，顺便给他们暖暖身子。”她灰蓝色的眼眸里燃烧着毁灭的烈焰。

“艾拉，”埃利安最后看向温婉的医疗官，“你和小十一留在这里。布下藤蔓，最高隐匿等级。在我们回来之前，一只苍蝇也别放进来。”

“是！”艾拉毫不犹豫地点头，指尖浓郁的绿光如同实质般流淌开来，迅速在套房客厅的墙壁、地板和天花板上蔓延，勾勒出繁复而充满生机的藤蔓符文，将整个空间笼罩在一层无形的、隔绝探测的生命力场之中。

埃利安的目光最后落在伊莱文身上。少年抱着那本深蓝色的笔记本，浅蓝色的眼眸透过艾拉布下的藤蔓结界，望向窗外哈德逊河的方向，那里是66号码头所在的黑暗区域。冰层之下，有被锁定的愤怒，有对未知敌人的警惕，更有对同伴即将踏入险境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