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午夜的怪客(1/2)

在一个晚上,派出所的值班室里,荧光灯泛着冷白的光,把两张办公桌照得纤毫毕现。董敏仁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指尖划过键盘,把最后一份调解记录归档。墙上的石英钟时针刚过十一点,秒针滴答作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董帅,要不喝点?”对面的大高个把一杯泡得发胀的菊花茶推过来,玻璃杯壁凝着水珠。

董敏仁端起杯子喝了口,菊花的清苦顺着喉咙往下滑,驱散了些许困意。董敏仁脸上带着温和的倦意,眼神却锐利得很,能从看似平常的细节里揪出不对劲的地方。“不了,等下说不定有警。”他指了指桌上的对讲机,那玩意儿安静地趴着,偶尔发出一声轻微的电流声。

刚过午夜十二点,派出所的那扇门就毫无预兆地动了一下,先是一条细缝,然后缓缓推开,一个人影站在门口。

董敏仁和大高个几乎同时抬头,目光落在来人身上。那是个男人,看着四十多岁,穿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的皮肤苍白得没有血色。他的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却沾着几根草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不紧张也不局促,就像只是来问路的普通人。

可奇怪的是,他身上带着一股浓重的湿气,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又像是在雨里淋了很久,值班室里原本干燥的空气仿佛瞬间变得潮湿起来,墙壁上甚至隐隐渗出了细小的水珠。

“你好先生,请问有什么事情?”董敏仁起身问道,语气平和,手却不自觉地放在了桌下的警棍上。多年的从警经验告诉他,这个男人不对劲。

男人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值班室的每一个角落,从墙上的规章制度到墙角的灭火器,再到两人身上的警服,最后定格在董敏仁脸上。他的眼睛很亮,却没有焦点,像是在看他,又像是在看他身后的墙壁。

“我来报案。”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砂纸摩擦木头,没有任何起伏,听不出情绪。

大高个往前探了探身,拿起笔和记录本:“报什么案?你说清楚,姓名、住址、发生了什么事。”

男人沉默了几秒,嘴唇动了动,吐出几个字:“我的东西丢了。”

“什么东西丢了?在哪里丢的?什么时候丢的?”董敏仁追问,同时仔细观察着男人的反应。他发现男人的手指很长,指甲修剪得很干净,却泛着青黑色,像是长期接触什么化学物质,又像是冻伤。

“一把钥匙。”男人说,“在老运河边丢的,昨天晚上。”

老运河贯穿县城,南边是新建的湿地公园,北边是废弃的老厂房,晚上很少有人去。董敏仁皱了皱眉:“一把钥匙?什么钥匙?家门钥匙还是别的?有没有其他东西一起丢了?”

“就是一把钥匙。”男人重复道,语气依旧平淡,“黄铜的,上面挂着一个小铃铛。”他顿了顿,补充道,“我找了一晚上,没找到。”

大高个停下笔,有些疑惑地看着男人:“就一把钥匙?值得你大半夜跑派出所来报案?要不你再仔细找找,说不定是放忘了地方。”一般来说,丢失钥匙这种事,除非涉及到重大财产安全,否则很少有人会专门报案,更别说在午夜时分。

男人摇了摇头,眼神依旧没有焦点:“我找过了,找不到。它很重要,必须找回来。”

董敏仁看着男人苍白的脸,忽然注意到他的工装领口处,别着一枚小小的徽章,像是某个老工厂的厂徽,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只能看到一个大致的齿轮形状。“你是哪个单位的?”他随口问道。

男人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以前在农机厂上班,现在下岗了。”

城关镇的老农机厂十年前就倒闭了,厂房一直闲置着,就在老运河北边,和男人说的丢钥匙的地方离得不远。董敏仁心里的疑虑更重了,他和大高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警惕。

“行,我们给你登记一下。”董敏仁拿起笔,“姓名?”

“陈建国。”

“住址?”

男人报了一个老小区的地址,就在农机厂附近,是个已经快要拆迁的棚户区。

董敏仁一边登记,一边继续问:“你昨天晚上几点去的运河边?去那里干什么?”

“十点多,”陈建国说,“散步。”

“晚上十点多,去老运河边散步?”大高个忍不住插话,“那边晚上没路灯,黑漆漆的,有什么好散的?”

陈建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重复道:“我钥匙丢在那里了,希望你们能帮我找回来。”他的声音依旧没有起伏,像是在念一段早已背熟的话。

登记完信息,董敏仁把记录本推到陈建国面前:“在这里签个字。”

陈建国拿起笔,笔尖落在纸上,力道很重,笔画却很工整,像是练过书法。董敏仁注意到,他签字的时候,左手一直揣在裤兜里,始终没有拿出来过。

“我们会派人去那边排查一下,有消息会通知你。”董敏仁说,“你留个联系方式吧。”

陈建国报了一个手机号码,董敏仁随手拨了过去,电话里却传来“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的提示音。

“号码不对啊。”董敏仁抬头看着他。

陈建国愣了一下,像是才反应过来:“哦,那个号码不用了。”他又报了一个固定电话,董敏仁再次拨打,这次通了,却响了很久都没人接。

“没人接。”董敏仁说。

“可能是太晚了,家人都睡了。”陈建国面无表情地说,“没关系,你们找到了就去我家里通知我,或者在老运河边喊我一声,我能听到。”

这话听得董敏仁和大高个都觉得有些毛骨悚然。老运河边那么大,夜里喊一声,怎么可能听得见?这话说得实在不合常理。

“行,我们知道了。”董敏仁压下心里的怪异感,“你先回去吧,有消息我们会联系你。”

陈建国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朝门口走去。他走路的姿势很奇怪,步伐很稳,却没有声音,像是脚不沾地一样。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忽然停下脚步,背对着他们说了一句:“钥匙一定要找回来,不然会出事的。”

说完,他推开门走了出去,门“吱呀”一声关上,外面的夜色像是被吸了进来,瞬间让值班室的温度降了好几度。

大高个打了个寒颤,端起菊花茶猛喝了一口:“这哥们儿不对劲啊,透着一股邪乎劲儿。”

董敏仁看着门口,眉头紧锁:“确实奇怪。午夜去没人的运河边散步,就为了找一把钥匙,留的电话要么是空号要么没人接,说话还阴阳怪气的。”他想起陈建国苍白的脸和青黑色的指甲,还有他身上那股散不去的湿气,“而且他身上的湿气太重了,像是在水里泡了很久。”

“要不要现在去老运河边看看?”大高个提议道,“反正也没什么事,去排查一下,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那把钥匙。”

董敏仁想了想,点了点头:“走,带上手电和执法记录仪。”

两人穿上警服外套,拿起强光手电和执法记录仪,锁好值班室的门,朝着老运河方向走去。午夜的街道格外安静,路灯昏黄,拉长了两人的影子,偶尔有晚归的车辆驶过,留下一阵引擎声,很快又归于寂静。

老运河边果然漆黑一片,南边的湿地公园有零星的景观灯,北边却只有废弃农机厂的轮廓在夜色中矗立,像一头沉默的巨兽。河边的风带着水汽,吹在身上凉飕飕的,董敏仁裹紧了外套,打开强光手电,光柱在地面上来回扫视。

“你说那陈建国真的是来报案的吗?”大高个一边走,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我怎么觉得他像是来传递什么消息的?”

“不好说。”董敏仁的手电光柱停在一片草地上,那里有一些杂乱的脚印,“你看这里,有人来过。”

脚印很浅,像是被露水打湿后变得模糊不清,看不出来是什么鞋留下的。董敏仁蹲下身,仔细看了看,发现脚印旁边有一些细小的水草,像是从河里捞上来的。

“这附近有水草?”大高个也凑了过来,“这河边都是石头和杂草,没看到有水草啊。”

董敏仁站起身,手电光柱朝着河面照去。老运河的水很黑,泛着幽幽的光,水面平静得没有一丝波纹,像是一块黑色的绸缎。“水草应该是从河里带上来的。”他说,“说不定陈建国真的在这里待了很久。”

两人沿着河岸慢慢往前走,手电光柱仔细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希望能找到那把黄铜钥匙。可走了快一个小时,把陈建国说的大概区域都搜了一遍,别说钥匙了,就连一点可疑的痕迹都没再发现。

“奇了怪了,难道他是骗我们的?”大高个有些不耐烦了,“大半夜的折腾这么久,连个钥匙影子都没看到。”

董敏仁没有说话,他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废弃农机厂的大门上。农机厂的大门是两扇铁闸门,早已锈迹斑斑,上面挂着一把大锁,锁芯都已经生锈了。大门旁边有一个小门,也是虚掩着的,像是很久没人关过。

“要不要进去看看?”董敏仁提议道,“陈建国以前是这里的工人,说不定钥匙是丢在厂里了。”

大高个犹豫了一下:“这厂都废弃十年了,里面黑漆漆的,万一有什么危险?”

“我们两个人,带着家伙,怕什么?”董敏仁拍了拍腰间的警棍,“而且我总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进去看看说不定能发现点什么。”

大高个点了点头,两人朝着农机厂的小门走去。推开小门的时候,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吱呀”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吓人。门后是一条长满杂草的小路,两旁是废弃的厂房,窗户都破了,黑洞洞的像是眼睛。

董敏仁打开执法记录仪,按下录制键,然后和大高个一起走了进去。厂房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霉味和铁锈味,混合着湿气,让人有些窒息。手电光柱照过去,能看到地上散落着一些废弃的零件和工具,还有一些破旧的桌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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