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敞开心扉的戴安娜(2/2)

那份温情就会像阳光下的薄雾一样消散。

就像母亲一样,最终连留在孩子身边的权利都失去了。”

说完母亲,戴安娜转而剖析自己:

“作为斯宾塞家族的女儿,我知道自己要担负起延续家族荣耀的责任,但我内心深处总能感受一种束缚。

所以当去年你跟我了说了自己与查尔斯王子的婚事之后,我就感觉有一道光照了进来,照亮了昏暗的古堡。”

她的声音有些发颤:“我经营基金会,想证明自己的价值。

但内心深处,我渴望的或许根本不是勋章或掌声……

而是一种确认,确认我可以被爱,仅仅因为我是戴安娜,而不是‘斯宾塞小姐’,或任何其他头衔。”

此刻,音乐正好播放到一段温柔而坚定的间奏。

戴安娜看着他,眼底有星光与水光同时在闪烁。

“你的出现,你帮我,支持我,却从不像其他人那样,要求我变成他们想要的样子。

你给我的,是工具,是地图,是信任……而不是另一套枷锁。

在香江是这样,今晚在这里,依然是这样。

你问我想如何打破僵局,你说要做我的锚点……这种支持,它……”

她似乎找不到确切的词语来形容,但那份触动无比真实。

“它让我感觉安全。这是一种我从未体验过的……没有任何条件被重视的感觉。”

她最终轻声说道,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感激。

这份关于母亲创伤的倾诉,和对沈易给予的“无条件支持”的深刻认知,冲垮了她内心最后一道属于贵族教养的堤防。

渴望被看见真实的自我、被无条件接纳的情感,压过了保持矜持的理智。

于是,在情感的驱使下,她倾身向前,轻轻将额头抵在了沈易的肩上。

这是一个孩子寻找依靠般的姿态,充满了脆弱。

“对不起……就一会儿。”她的声音闷闷地传来,“我只是需要一点真实的东西……来对抗所有那些压在我身上的东西。”

沈易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但很快便放松下来。

他理解了这举动背后沉重的潜台词。

他没有推开,也没有用任何言语打破这一刻的宁静,只是稳稳地坐着,如同一个真正可靠的支点。

他的目光落在壁炉跳跃的火苗上,深邃难明,心中那份复杂的羁绊,此刻混合了更深的怜惜与了然。

过了许久,戴安娜才缓缓直起身。

她迅速而优雅地用手背拭了一下眼角,又整理了一下微乱的发丝,脸上浮现出一抹混合着羞涩、释然和无比明亮的笑容,这笑容让她看起来前所未有地生动。

“谢谢你,沈。”她再次说道,这次的感谢含义更深,“不止为刚才,也为……你对我毫无保留的支持。”

老式收音机里的音乐已接近尾声,旋律温柔而缠绕,如同此刻戴安娜心中理不清的丝线。

戴安娜站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抚过沙发柔软的绒面,方才额头抵在他肩头时那份坚实的温暖,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触感。

“毫无保留的支持” —— 这个词在她心头反复叩击。

她见过太多“有保留”的支持。

父亲的支持,总与家族声誉、责任体面紧密相连;

社交圈里的友善,大多建立在身份对等与利益互惠之上;

甚至以往某些倾慕者的殷勤,也总是伴随着明确的、期待回馈的意图。

但沈易不同。

从香江的雪中送炭,到对基金会事业不问缘由的鼎力相助,再到今夜他洞悉她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与渴望,给出那个“锚点”的承诺……

他的支持像无声而坚固的基石,存在得如此自然,却不带任何她所熟悉的、令人疲惫的附加条件。

他倾听,他理解,他提供力量,却从不试图将她塑造成他期望的模样。

这种纯粹,在她所处的世界里,几乎是一种奢侈。

一丝明悟,伴随着细微的战栗,在她心中升起。

一个男人,如此洞察一个女人的脆弱,并愿意给出这样坚实而无条件的支撑,这难道仅仅是出于纯粹的友谊或战略投资吗?

她不是天真的少女,她见过世间情愫的各种形态。

沈易那深邃难明的目光,那极有分寸却总能抵达她最需要之处的关怀,那沉默却强大的存在感……

似乎都隐隐指向了某种超越了盟友或知己的别样情感。

这个认知并未让她惊慌,反而在最初的悸动后,涌起一股酸涩的暖流。

因为她忽然意识到,在某种程度上,沈易填补了她生命中一块至关重要的空白——

一种类似父亲般,却更为真挚和无私的关爱与支持。

她的父亲,斯宾塞伯爵,爱她吗?无疑是爱的。

但他的爱被层层的家族责任、贵族准则和社会期望所包裹,显得克制而疏离。

他教导她礼仪,规划她的人生,为她提供庇护,却很少像今夜沈易这样,去看见并接纳那个卸下所有头衔与伪装后,仅仅作为“戴安娜”的、会恐惧、会孤独、渴望无条件被爱的女孩。

伯爵给予的是身为父亲的责任与荣耀,而沈易此刻给予的,却更像是一种基于她本身价值的、真挚的关怀与守护。

这份她多年来在父亲那里隐隐期盼却未曾完全获得的“真挚”,此刻从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甚至背景迥异的男人身上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让她内心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滋味。

那是被深刻理解的感动,是获得强大支撑的安全感,也混杂着一丝对父爱某种缺失的淡淡遗憾,以及……

因这份关爱来自沈易而产生的、连自己都有些猝不及防的依赖。

是的,依赖。过去几个月的交往,他的远见、他的力量、他每每在她需要时恰到好处的出现,早已让她在理智的盟友关系之下,滋生出了一丝难以言明的情感依赖。

她开始习惯在遇到难题时想到他的意见,在取得成绩时希望与他分享,就像今夜,她最想见到的、最能让她感到安定的人,竟然是他。

这份依赖不同于她对家族的归属,也不同于她对朋友的信任。

它更私密,更深入,带着一丝她自己都尚未完全厘清的、对这份独特联结的贪恋。

它让她在面对他时,可以稍稍放下“斯宾塞小姐”的铠甲,流露出“戴安娜”的柔软。

沈易对于她的感谢,也回以一丝极淡的、却直达眼底的笑意。

“我明白。”他简短地回答,却重若千钧。

“这就是盟友该做的。”他站起身,走到书桌旁,看了一眼那个还在播放音乐的旧收音机。

“这首歌不错。下次去香江,我带你去听真正的爵士乐,不是从收音机里,而是在维港的游船上,看着东方的灯火。”

这是一个充满画面感的邀约,也是一个关于未来的、轻松的约定。

“好,一言为定。”戴安娜也恢复了平日的优雅,但眼神中多了些不一样的神采。

“还有一件事,沈。”她转过头,语气平静,却像在平静湖面投下一颗石子。

“查尔斯的婚事,王室已经非正式地公布了。我的姐姐沙拉。婚礼定在明年春天。”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只有唱片机指针划过音轨的细微声响。

这个消息并不完全意外,但由戴安娜在此刻亲口说出,却赋予了它独特的分量。

沈易没有立刻回应,他深邃的目光落在戴安娜脸上,似乎在细致地分辨她平静外表下的每一丝波澜。

片刻,他才缓缓点头,声音低沉而清晰:

“这对你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他没有用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这不是客套的安慰,而是一针见血的共情。

他理解,对戴安娜而言,这场漫长的、无形的“王妃资格审视”所带来的压力,远不止于“嫁或不嫁”的选择,更是日复一日悬在头顶的评判与期待。

婚约的明确落定,无论落在谁身上,首先打破的是那令人窒息的不确定状态。

戴安娜的嘴角微微牵动,露出一丝混合着苦涩与释然的奇异笑容。

“是的,解脱。”她重复这个词,仿佛在品尝它的滋味,“像一场持续了太久的无声考试,终于听到了结束的铃声。无论成绩如何,至少……不用再答题了。”

她站起身,走到壁炉边,伸手似乎想要感受火焰的温度,指尖却在安全距离外停住。

“很奇怪的感觉。一方面,我觉得肩上那个无形的重担忽然消失了,呼吸都顺畅了许多。可另一方面……”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又好像某个一直被默认存在的‘备选未来’,彻底关上了门。

哪怕那不是我想要的门,但它的关闭,依然会带来一阵风,让人感到……空旷。”

这是极其坦诚的内心剖白。

她不仅感受到了解脱,也诚实地面对了随之而来的、属于人类复杂情感的失落感。

“空旷是好事,戴安娜。”沈易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沉稳。

“只有清空了旧舞台,才能搭建属于你自己的新布景。

那道门关上的同时,你也拿回了自己剧本的完整书写权。

现在,没有人能再以‘可能的王妃’这个模糊的将来时,来定义或局限你的现在。”

他话语中的力量感,并非源于激昂的鼓励,而是源于一种对现实的冷静拆解和重构。

他将“失去一个外界强加的可能性”,清晰地重构为“夺回自我主导权的契机”。

戴安娜转过身,眼中那点迷茫的空旷感,在沈易话语的引导下,逐渐被新的光芒填满。

她看着他,仿佛在确认这份理解的坚实程度。

“你说得对。”她长长地、彻底地呼出一口气,肩膀真正放松下来。

“那从来不是我的门。我的舞台……应该更大。”

沈易的眼中掠过一丝赞许。

他知道,今晚真正重要的“确定”,不是查尔斯的婚讯,而是戴安娜内心枷锁的松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