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惊动阎王,摄政王萧绝(1/2)
惊动阎王,摄政王萧绝
夜,深沉如墨,浓得化不开。摄政王府的书房,如同一座漂浮在黑暗海洋中的孤岛。巨大的紫檀木书案上,堆积如山的奏章、密报如同沉默的坟茔,散发着墨香与权力交织的沉重气息。烛台上,手臂粗的牛油蜡烛静静燃烧,昏黄的光晕勉强驱散一小片黑暗,将书案后那玄色的身影拉长,扭曲地投射在身后挂着的巨大舆图上。
萧绝端坐于宽大的紫檀木椅中,背脊挺直如松,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与……孤绝。他手中握着一支紫毫玉管笔,笔尖悬在一份关于北疆军粮调运的奏疏上方,久久未曾落下。烛光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跳跃,勾勒出冷硬如石刻的轮廓,薄唇紧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
书房内一片死寂,只有蜡烛燃烧时偶尔发出的细微噼啪声,以及他自己悠长而压抑的呼吸。这沉重的寂静,是权力顶峰独有的冰冷勋章,也是……噬骨的囚笼。
他的目光落在奏疏的字迹上,思绪却不受控制地滑向那无尽的黑暗深渊。
冰冷的绞痛……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在五脏六腑内疯狂搅动……视野模糊、发黑……耳中是血液冲上头颅的轰鸣……还有……那张近在咫尺、曾经无比熟悉、写满了“关切”与“焦急”的脸——秦灼的脸!
“王爷!王爷您怎么了?!快!传御医!!”
“王爷坚持住!药!药马上就好!”
“王爷……”
那一声声情真意切的呼唤,此刻回想起来,却如同世间最恶毒的诅咒!那杯递到他唇边的、号称能缓解痛苦的“参汤”……那里面,就融着一点点蚕食他生命、最终将他拖入地狱的——“醉红尘”!
信任……多么可笑的东西!他用半生戎马、殚精竭虑换来的江山稳固,最终却抵不过身边最信任之人递来的一杯毒酒!
重生归来,这蚀骨的背叛和毒发身亡的剧痛,如同跗骨之蛆,日夜啃噬着他的灵魂。他变得更加沉默,更加冷酷,也更加多疑。如同一头受伤的孤狼,舔舐着伤口,磨砺着爪牙,将所有的温情与信任彻底冰封,只留下足以冻结血液的警惕和审视。这堆积如山的奏章,这看似掌控一切的权柄之下,他看到的,是无处不在的暗流和杀机。每一个名字,每一个奏报,都可能隐藏着致命的陷阱。
就在这冰冷的思绪如同毒蛇般缠绕着他时,书房外传来极其轻微、如同狸猫落地般的脚步声,随即是两声几不可闻的叩门声。
“进。” 萧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寂静的冰冷力量。
厚重的书房门被无声推开一条缝隙,一个穿着暗青色劲装、面容普通却眼神锐利如鹰隼的男子如同影子般滑了进来,正是他的亲卫统领,影七。影七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份用火漆密封、看起来并不起眼的薄薄卷宗。
“王爷,刑部侍郎陈元礼加急密报。” 影七的声音低沉平稳,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萧绝的目光甚至没有从那份北疆奏疏上移开,只是极其随意地抬了抬手指。影七会意,立刻起身,将卷宗恭敬地放在书案一角,随即又如影子般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书房内再次只剩下烛火的噼啪和萧绝自己的呼吸。
过了许久,久到那份北疆军粮的奏疏边缘几乎要被他的目光灼穿,他才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放下了手中的紫毫笔。动作很轻,笔尖落在紫檀木笔搁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他的目光,终于转向了书案一角那份加急密报。
刑部?陈元礼?那个以“明哲保身”着称的老狐狸?能让他加急密报的,绝非寻常小事。
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伸出,捻起那份卷宗。指尖触碰到微凉的纸张,带着一种公门特有的、混合着墨汁和灰尘的味道。他动作不疾不徐地挑开火漆封印,展开卷宗。
昏黄的烛光下,陈元礼那端正谨慎、力求撇清干系的字迹映入眼帘:
“……罪囚沈清言(沈牧之子),于诏狱中突发恶疾,濒死,后竟离奇回缓,然神智昏聩,口出‘天意’、‘冤情’等呓语……事涉蹊跷,臣不敢擅专……该犯胡言之中,语涉……‘秦爷’……及……御史陈明远府邸近日频发异状(失窃、死宠、幼子受惊)……其状疯癫,所言或不足信,然……恐非空穴来风……伏乞王爷钧裁……”
“沈清言……”
这个名字如同一颗投入冰湖的石子,在萧绝死寂的心湖中荡开一圈微澜。那个本该死在刑场、却爆出“镇纸夹层”惊天指控的罪臣之子?那个被他扔进诏狱“监听”,结果没多久就“猝死”,又闹出“尸变还魂”、惊动狱卒的“奇货”?
“秦爷……”
当这两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般映入萧绝的眼帘时,他搭在紫檀木扶手上的那只手,指关节骤然收紧!发出轻微的“咔”声!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瞬间凸显!
一股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杀意,如同沉睡的火山骤然苏醒,瞬间从他周身弥漫开来!烛火被这股无形的气势压迫得剧烈摇曳,光影疯狂晃动,将他冷峻的面容映照得明灭不定,如同地狱归来的修罗!
秦灼!
这个深深刻在他灵魂最深处、带着无尽背叛与剧痛的名字!这个披着豪爽义气外衣、内里却藏匿着最恶毒獠牙的毒蛇!
沈清言……这个本该死在诏狱的小小罪囚……怎么会知道“秦爷”?怎么会在这疯癫呓语中,将这个禁忌的名字,和“构陷”、“只手遮天”、“刑场诏狱都能伸手”联系在一起?!
巧合?还是……这背后,真的隐藏着他前世未曾察觉的、更深的阴谋?!
萧绝的呼吸在瞬间变得极其轻微,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中,寒光如同冰风暴般疯狂凝聚、旋转!前世被毒杀前最后的画面——秦灼那张写满“关切”的脸——再次无比清晰地浮现!那关切之下,是淬毒的匕首!
“陈明远……” 他的目光继续下移,落在那个同样让他心头一跳的名字上。
陈明远!那个以刚直闻名的御史!前世……他似乎也卷入了某件事?一件后来被证明是精心策划、用以剪除异己、最终导致朝堂清洗的阴谋事件?具体是什么……萧绝皱眉,重生带来的记忆如同蒙尘的碎片,并不完全清晰。但陈明远这个名字的出现,连同他府邸的“异状”,本身就带着浓重的不祥气息!
失窃……死宠……幼子受惊……这种阴私狠毒的恐吓手段……
一个本该死在诏狱的罪囚沈清言。
一个他重生后最警惕、最想撕碎其伪装的叛徒秦灼。
一个前世似乎卷入阴谋漩涡、如今又被阴私手段威胁的硬骨头御史陈明远。
这三个看似毫无关联的名字,此刻却被陈元礼这份语焉不详、极力撇清的密报,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串联在了一起!
这绝非巧合!
一股冰冷的电流瞬间窜遍萧绝的全身!那是一种猎手终于嗅到猎物踪迹的兴奋,更是一种对巨大阴谋即将浮出水面的凛然警觉!
他猛地合上卷宗!动作带起一股劲风,吹得烛火疯狂摇曳!
“影七!” 萧绝的声音如同万年寒冰骤然炸裂,带着不容置疑的裁决之力,清晰地穿透厚重的书房门扉!
门外立刻传来影七如同鬼魅般贴近门缝的回应:“属下在!”
萧绝站起身。玄色的王袍在烛光下流淌着冰冷的光泽,如同蛰伏的凶兽睁开了双眼。他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瞬间笼罩了书案上堆积如山的奏章,仿佛连那些冰冷的权力象征,都在他的威压下瑟瑟发抖。
他的目光投向窗外深沉的夜色,仿佛能穿透重重宫墙,看到诏狱深处那个蜷缩在污秽与绝望中的身影。沈清言……这个身上充满了诡异变数的罪臣之子……他那些看似疯癫的呓语,那些指向性极强的关键词……是巧合?是陷阱?还是……上天借他之口,递来的、撕开迷雾的第一道裂痕?
无论是哪一种,他都必须亲自去揭开!
“备马!” 萧绝的声音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带着冰碴,“去诏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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