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金匾高悬，烟火人间（2/2）

经历了数次失败——要么火候太过蒸出焦糊味，要么冷却不足酒液回流，要么密封不严蒸汽泄露——沈清言不断调整。终于，在一个微凉的秋夜，当清澈如水、却散发着浓郁独特酒香的液体，从铜管末端一滴滴落入接酒的陶坛时，他成功了！

他小心地接了小半杯，浅尝一口。一股辛辣而醇厚的热流直冲喉间，随后是粮食特有的回甘，力道远比寻常米酒强劲，口感也更纯粹。他眼睛一亮，立刻捧着这“宝贝”去找萧绝。

停云轩暖阁内，灯火温煦。沈清言献宝似的将新酿的酒倒在两个白瓷小杯里。酒液晶莹剔透，映着烛光。

“尝尝，我新酿的。” 他期待地看着萧绝。

萧绝端杯，观色，嗅香，然后一饮而尽。烈酒入喉，他微微眯了下眼，片刻后舒展开，颔首道：“够烈，够纯。别有风味。此酒何名？”

沈清言想了想：“取自五谷精华，经水火反复而得，就叫……‘淬泉’吧。” 淬炼之泉，倒也贴切。

萧绝品味着这名字，又看了看杯中酒，再看向沈清言眼中闪烁的得意光芒，唇角微弯：“好酒，好名。”

自此，“淬泉”酒成了他们闲暇对酌的佳品。沈清言改进了工艺，酿出了更稳定的批次，虽产量有限，却足以自娱。酒液被储存在小巧的陶坛中，置于阴凉处。

有时，秋夜渐深，两人在暖阁内对坐，共饮这自酿的“淬泉”。几杯下肚，酒意微醺，身体暖融融的，思绪也变得格外松弛飘渺。烛光摇曳，窗外秋虫啁啾，远处湖水轻拍岸石。

在这种时候，沈清言的话会不自觉地多起来。他会讲起一些光怪陆离的“故事”，那些故事里的世界，有着不用马拉却奔行如飞的四轮“铁车”，有悬于九天之上传递影像声音的“法宝”，有足不出户便可知天下事、购四方物的“灵网”，有能载人翱翔天际的“铁鸟”，还有相隔万里却能即时对话的“传音器”……

他的描述天马行空，细节却有时惊人的具体，语气带着一种介于向往与怀念之间的迷离。萧绝从不打断，只是静静地听着，为他续上温热的酒，目光深邃地落在沈清言因酒意和讲述而微微发亮的脸上。

萧绝未必全信这些“故事”，但他能感受到沈清言讲述时那种独特的、超越时空的神采。那是一个与他所知世界全然不同的、不可思议的梦境。而沈清言，或许便是从那梦中来的人。这让他对怀中人更添了一份难以言喻的珍视与好奇。

“若真有那样的世界……” 有一次，萧绝在沈清言描述完“万里传音”后，缓缓开口，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你会想回去吗？”

沈清言微醺的目光从虚空收回，落在萧绝脸上，看了他好一会儿，忽然笑了，笑容清澈而满足。他伸出手，轻轻覆在萧绝握着酒杯的手上，指尖抚过那枚玄铁戒指。

“那样的世界再好，” 他的声音因酒意而显得格外柔和，却字字清晰，“没有你，也不过是另一个更大的牢笼。”

“这里，”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又指了指两人交叠的手和窗外的庄园夜色，“才有我的烟火人间。”

萧绝反手握住他的手，握得很紧。烛火爆了个轻轻的灯花，映亮两人相视一笑的眼眸。

金匾在高处静默生辉，菜园里新旧作物交替生长，自酿的酒在杯中荡漾微光，那些关于遥远世界的奇谈与身边人掌心的温度交织在一起。

这便是他们的日子。有尝试，有失败，有成功，有分享，有超越时空的畅想，更有触手可及的温暖相伴。

最高认可悬于堂上，最深烟火存于日常。

岁月如此，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