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江南新居，岁月静好（1/2）

南下的旅程比预想中更为平顺。初冬的寒意被车帘与厚毯阻隔在外，萧绝与沈清言沿着他们当年规划、如今已部分成为现实的水泥官道南段，经过繁华的市镇，越过平缓的山丘，跨过滔滔江河。沿途府州县依旨给予了恰到好处的礼遇与便利，却并未过分叨扰，这让二人得以在相对宁静中，慢慢将京城的喧嚣与离愁沉淀下去，心境也如同车窗外愈向南愈显温润的景色一般，逐渐柔和、开阔。

约莫半月后，车马终于驶入了太湖之滨。时令虽已入冬，但江南的冬天来得迟，且别有一番清润的韵致。远山如黛，烟波浩渺，水汽氤氲在天地之间，空气里弥漫着湖水特有的、略带腥甜的清新气息，与北方干燥凛冽的风截然不同。

沿着湖畔一条新修不久、仅供车马通行的青石板路向内蜿蜒，穿过一片静谧的竹林，又绕过几处疏朗的梅林（此时已有早梅绽出点点红萼），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依着平缓山坡、面朝万顷太湖的庄园，静静地铺展在冬日的暖阳下。白墙黛瓦，错落有致，既非王府的巍峨规制，也非寻常富户的雕梁画栋，而是处处透着一种洗练的雅致与从容的气度。这便是萧绝之前命王管事秘密购置土地、延请江南名匠，历时近一年精心扩建而成的归隐之所。皇帝御赐的“澄漪园”匾额尚未悬挂，对他们而言，这里更愿意被称作——“家”。

车马在庄园正门前停下。早已接到消息、在此等候多时的王管事带着数名衣着整洁、神情恭谨的仆役迎上前来，激动地行礼：“国公爷！太师公！一路辛苦了！”

萧绝与沈清言下了车，并未急于进门，而是并肩站在门前，仔细端详着眼前的一切。

庄园背靠的缓坡上，林木蓊郁，以松、竹、桂、梅为主，间或点缀着几株高大的银杏，此时叶片已落尽，枝干遒劲，别具风骨。一道清澈的溪流自山间引出，潺潺而下，在庄园内巧妙穿行，汇入临近湖畔开挖出的一片莲池（此时只见残荷听雨之景），又通过暗渠与太湖相连，活水不断。建筑群便沿着溪流与地势高低起伏自然分布，以曲折的回廊、精巧的石桥相连，移步换景，毫不呆板。

“进去看看。”萧绝眼中流露出难得的、纯粹的欣赏与期待。

步入正门，是一个宽敞的庭院，地面以青砖与卵石拼花，正中立着一方浑厚古朴的太湖石，形态奇崛，如云如岫。庭院两侧是简单的厢房，用作客舍与仆役居所。穿过庭院，沿着一道月洞门进入内园，景致陡然变得幽深。

主居是一座两层楼阁，取名“停云轩”。楼下是宽敞的厅堂与暖阁，布置简洁舒适，多采用原木与竹制家具，触感温润。轩窗极大，推开便可毫无遮挡地眺望太湖烟波，湖光山色仿佛被借入室内。楼上则是寝居，同样敞亮，推开后窗，可见后山竹林簌簌，清幽无比。

从停云轩左侧回廊蜿蜒而行，过一小桥，溪水在此处汇成一个小潭，潭边一座水榭，题曰“听雨”，内置琴案棋枰，显然是静思对弈之所。右侧则是一片精心打理过的园圃，被整齐地划分成几畦，此时虽值冬季，但仍有一些耐寒的菜蔬泛着青绿。旁边还有一片用竹篱围起的果园，栽种着橘树、枇杷、桃李等江南常见果木，虽未挂果，但枝条舒展，生机勃勃。

“菜畦与果园是按您二位当初的吩咐预留的，土壤都请老农看过，很是肥沃。开春便可播种栽苗。”王管事在一旁介绍。

沈清言点点头，眼中带着笑意。自给自足，亲手劳作，这本就是他们计划中归隐生活的一部分。

沿着溪流再向上走，地势略高，环境更为清静。这里并排立着两座独立的建筑。

一座是“藏渊阁”，三层楼高，是庄园内的藏书楼兼沈清言的书房。楼内书架高耸，虽尚未填满，但已有不少他们从京城带来的、或沿途搜集的书籍。顶层视野极佳，可俯瞰整个庄园与部分湖面，靠窗设有一张大书案，文房四宝俱全，光线充足。最让沈清言惊喜的是，书房隔壁还连通着一个不算太大、但工具材料齐全的“实验室”，里面有特制的石质工作台、铜铁木工工具架、甚至还有一个小型锻炉和通风设计，显然是考虑到他可能仍会进行一些不涉机密的私人研究或兴趣制作。

另一座则是“砺锋堂”，格局开阔，地面以青砖铺就，极为坚实。堂内陈列着刀枪剑戟等传统兵器架，但并未开刃，更像是陈列品。角落设有石锁、木人桩等练功器械。最特别的是堂外延伸出去的一片平整沙地，用作练武场，边缘还设有箭靶。这里自然是萧绝活动筋骨、保持康健的地方。

两座建筑风格一雅一刚，隔着一片小小的竹林与几块卧石相对，既独立，又通过蜿蜒的石径相连，恰如它们的主人。

再往后，靠近山脚处，还有几间不起眼但坚固的仓房、马厩，以及仆役们居住的整洁院落，功能齐全，与主居住区保持着恰当的距离。

整个庄园，既有江南园林的精致婉约，又因主人的气质而多了几分疏朗大气。一草一木，一石一水，显然都经过了精心设计与挑选，既赏心悦目，又实用宜居。

萧绝与沈清言花了整整一日，才将庄园大致走遍。每到一处，他们都会驻足良久，或讨论某个窗棂的样式是否需调整，或商议某处空地来年该种什么花木，或试坐一下新制的椅榻是否舒适。

“这里，可添一张软榻，午后小憩时，正好看湖。”萧绝在停云轩暖阁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