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消息上达,引动波澜(1/2)

消息上达,引动波澜

冰冷。

不是化人场垃圾坑里那种混合着腐臭的粘稠冰冷,而是一种被严密监视、如同困兽般无处可逃的、更高级别的冰冷。

沈清言蜷缩在单间牢房角落里相对干燥的一小片稻草上。这间牢房比之前的“观察房”和垃圾坑确实好上不少。墙壁是完整的条石砌成,地面虽然依旧冰冷,但还算平整,没有明显的污秽积水。角落里放着一个散发着馊味的木桶(新的排泄物桶,气味依旧感人),旁边甚至有一小堆相对干净的干草。

这“待遇”的提升,并没有带来丝毫暖意。相反,那扇明显加厚、只在高处开了一个拳头大小透气孔的铁门,以及门外两个如同石雕般、纹丝不动、穿着制式皮甲、腰挎长刀的陌生守卫投下的沉重阴影,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他依旧在笼中。只不过,从待宰的牲畜,变成了需要“详查”的、可能带着点邪门的“奇货”。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石灰粉气味,显然是刚刚撒过,试图掩盖什么。但沈清言身上那深入布料纤维、甚至渗入皮肤的化人场恶臭,依旧顽固地散发着,无声地诉说着他之前的“壮举”。

身体依旧虚弱得像一团浸透水的棉花,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部深处的隐痛。龟息法、强行逆转气血、装神弄鬼耗尽心力……这些操作留下的后遗症远非一颗低级体力药剂能完全消除。他像一条被反复拉扯到极限的皮筋,随时可能彻底断裂。

但他不敢睡。

外面那两个守卫,气息沉稳,眼神锐利,绝非王老五那种底层狱卒可比。他们身上带着一股血腥气和行伍特有的肃杀,很可能是刑部直属的、甚至可能是秦灼安插进来的精锐!他们的任务,恐怕不仅仅是看守,更是监视!一旦他流露出任何“恢复”或者“异常”的迹象,等待他的,很可能就是无声无息的“处理”!

【第一步……算是成了?】沈清言在意识里苦笑,疲惫地闭上眼睛,【把‘尸变’、‘冤魂’、‘只能面见大人物’的种子埋下去了……看这架势,消息应该是报上去了……】

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回放起那个被他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逃走的狱卒身影。那凄厉的惨叫,那疯狂的磕头,那关于“断指”的精准诅咒……效果似乎好得出奇?

【啧,古人的迷信程度真是……超乎想象。】他忍不住吐槽,【一个‘回光返照’的‘活死人’,几句装神弄鬼的话,加上点‘洞察术’扒出来的黑历史,就能把个大活人吓成那样……系统,你这洞察术用来装神弄鬼倒是专业对口。】

【叮!系统功能旨在辅助宿主获取信息,宿主使用方式与系统无关。】冰冷的电子音毫无波澜。

沈清言:“……” 行吧,甩锅甩得真快。

【不过……】他心思转动,【效果达到了就行。现在就看这颗‘种子’,能惊动多大的‘树’了……】

诏狱深处,通往地面的某条相对“干净”的甬道内。

王主事(刑部一个负责文书档案、品级不高但消息灵通的吏员)背着手,踱着方步,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面前,正是那个被沈清言吓得魂飞魄散、此刻依旧脸色惨白如纸、双腿还在微微发抖的狱卒——张猛。

“张猛,你确定你看清楚了?” 王主事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浓浓的怀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那沈清言……当真是自己坐起来的?还说了话?说什么‘天意’、‘冤情’、‘只能面见大人物’?还……还知道你断指的事?”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张猛下意识藏起来的右手残端。

“千真万确!王主事!小的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乱说啊!” 张猛声音发颤,带着哭腔,噗通一声又跪下了,仿佛那冰冷的触感和恶毒的话语就在眼前,“您是没看见!那地方!化人场边上!阴气多重!那沈清言……不!那东西!浑身脏得不成样子,脸色跟死人一模一样!就那么直挺挺地坐起来!眼睛……眼睛直勾勾的!跟……跟索命的鬼一样!他……他还指着小的的断指说……说化作厉鬼夜夜寻我……断指之痛不过伊始……” 说到最后,他已是语无伦次,身体抖如筛糠。

王主事看着张猛这彻底崩溃的模样,心头的疑云更重,但那份源自骨子里的迷信和对“阴邪之事”的畏惧,也悄然滋生。他是在衙门里混老了的人精,深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道理。尤其是……这事还牵扯到沈家那个“死而复生”的独苗,以及……张猛口中那句指向性极强的“只能面见大人物”。

“上头”……尤其是镇北侯府那边,对沈清言的态度,他王主事这种消息灵通人士,多少是嗅到点风声的。那是要“料理干净”的!可现在,人没“料理”干净,反而弄出这么一出“尸变喊冤”的戏码!这要是处理不好……

王主事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往上冒。他烦躁地挥挥手:“行了行了!别嚎了!起来!这事……这事太大!不是咱们能担待的!你,跟我走一趟!原原本本,把刚才看到的、听到的,一个字不许漏,也一个字不许添,去跟陈侍郎禀报!”

刑部衙门,某间弥漫着墨香和淡淡檀香气的值房内。

刑部侍郎陈元礼,一个年约五旬、面容清癯、三缕长须打理得一丝不苟的老者,正端坐在紫檀木书案后,慢条斯理地用杯盖撇着茶沫。听完王主事战战兢兢、张猛磕磕巴巴的汇报,他那双阅尽世事的眼睛里,精光一闪而过,随即又恢复了古井无波。

他放下茶盏,瓷器底座落在紫檀木上,发出清脆的“嗒”一声轻响。声音不大,却让躬身站立的王主事和跪在地上的张猛心头都是一紧。

“尸变?回光返照?天意?只能面见大人物?” 陈元礼的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无形压力,“张猛,你亲眼所见?”

“回……回侍郎大人!小的……小的亲眼所见!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 张猛以头抢地,声音带着哭腔和极致的恐惧。

陈元礼的目光在王主事脸上扫过。王主事立刻躬身,低声道:“大人,下官也觉得此事……太过离奇。但张猛此人素来胆大,在诏狱当差也有七八年,等闲不会如此失态……且他所言细节……尤其是关于沈清言死状、地点以及……以及知晓他断指旧事……实在不像编造。下官……下官不敢擅专,特来禀报大人定夺!”

陈元礼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光滑的紫檀木桌面,发出有节奏的轻响。

沈清言……这个本该死在刑场,又被投入诏狱“猝死”,最后还闹出“尸变”的沈家遗孤……他身上的蹊跷太多了!刑场上的“青玉镇纸”指控,如今诏狱里的“死而复生”……这背后,若说没有点文章,陈元礼是绝对不信的。

更重要的是,镇北侯府那边……对沈清言的态度是明确的“处理”。可现在人没死透,还闹得沸沸扬扬,牵扯出“天意”、“冤情”这种犯忌讳的词!更棘手的是那句“只能面见大人物”!

这就像一块烧红的烙铁!谁碰谁烫手!

他陈元礼是刑部侍郎,位高权重,但在这个节骨眼上,他绝不想当那个“大人物”!谁知道见了那沈清言,会听到什么?会沾上什么麻烦?尤其是……这麻烦很可能还牵扯到那位手握重兵、深得摄政王“信任”的镇北侯!

“嗯……” 陈元礼沉吟片刻,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稳,“此事,确实蹊跷。沈清言此人,身负大罪,又经历刑场、诏狱之变,神志不清,胡言乱语也是有的。至于‘尸变’之说,更是无稽之谈!定是张猛你值守劳累,一时眼花,加之那化人场环境阴森,自己吓唬自己罢了!”

张猛猛地抬头,一脸愕然:“大人!小的……”

“闭嘴!” 王主事反应极快,立刻厉声呵斥张猛,然后对着陈元礼谄媚地笑道,“大人明鉴!定是如此!是下官等愚钝,被表象所惑了!”

陈元礼满意地点点头,继续道:“不过嘛……沈清言既未死透,按律,就该继续收押候审。之前那间牢房……嗯,既然他说‘冤情’,又闹出这等风波,为免再生事端,就给他换间‘清净’点的单间,派得力人手‘好生看管’。记住,是‘看管’,不是‘伺候’!没有本官手令,任何人不得探视!包括……狱卒!”

他特意加重了“得力人手”和“任何人不得探视”几个字,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王主事。

王主事心领神会,立刻躬身:“下官明白!定会挑选最‘稳妥’的人去看守!确保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也保证……沈清言能‘安心静养’,不再胡言乱语,惊扰四方!”

“嗯。” 陈元礼端起茶盏,轻轻呷了一口,眼皮微垂,仿佛在品味茶香,“至于后续如何处置……待本官……再思量思量,或需向上峰禀报一二。你们,先下去吧。记住,今日之事,到此为止,管好自己的嘴。”

“是!是!下官(小的)告退!” 王主事如蒙大赦,赶紧拉着还在发懵的张猛退了出去。

值房内恢复了安静。陈元礼放下茶盏,脸上的平静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他走到窗边,推开一丝缝隙,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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