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死囚暂活,囚鸟入笼(1/2)
死囚暂活,囚鸟入笼
死寂的石厅,寒意如同无数细密的冰针,扎进每一寸裸露的皮肤,深入骨髓。沈清言瘫在冰冷的石台上,意识在无边的黑暗与剧痛的深渊边缘沉浮,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像是拉动一架濒临散架的风箱,牵扯着肺腑深处撕裂般的痛楚。强行逆转气血的反噬如同跗骨之蛆,贪婪地啃噬着他残存的生机,视野里只剩下大片大片晃动的、令人窒息的黑暗,以及那悬于头顶、沉默如渊的玄色背影——那是主宰他生死的唯一意志。
萧绝依旧负手而立,面朝那盏吞吐着幽蓝冷焰的异兽壁灯。跳跃的蓝光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邃的阴影,将他本就冷硬如万载玄冰的轮廓,勾勒得更加凛冽逼人。玄色王袍仿佛能吸纳一切光线,衬得他背影如山岳般沉重,又如深渊般不可测。没有言语,没有动作,唯有那无声弥漫开来的、几乎凝成实质的冰冷煞气,沉甸甸地压在石厅的每一个角落,连空气都似乎被冻结成了坚硬的固体。墙壁上凝结的厚厚白霜,正无声地簌簌剥落,每一粒冰晶落地的细微声响,都在沈清言濒临崩溃的神经上敲打着绝望的鼓点。
【要死了吗……终于……结束了吗……】混沌的意识里,这个念头带着一种近乎解脱的麻木。恐惧似乎都已远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寒冷和虚弱,拉扯着他不断沉向意识的最深处。
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被黑暗吞噬的刹那,那个渊渟岳峙的背影,终于动了。
极其缓慢地,萧绝转过了身。
那双深不见底、如同冰封万载寒潭的眼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石台上气息奄奄的囚徒。先前那几乎要将整个石厅都碾成齑粉的、因“醉红尘”秘密被洞穿和秦灼阴谋曝光而引发的滔天震怒与杀意,此刻如同被强行按入冰海之下的火山,虽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余威,却明显收敛了几分外溢的锋芒。但这份收敛,非但没有带来丝毫暖意,反而让那目光变得更加冰冷、更加深不可测,如同覆盖在致命陷阱之上的薄薄新雪。
沈清言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意志力,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里,只能勉强捕捉到那双俯视着自己的、蕴藏着无尽风暴的寒眸。巨大的恐惧瞬间攥紧了他残破的心脏,让他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
“沈清言。”
萧绝的声音在死寂的石厅中响起,如同两块万年玄冰相互摩擦,低沉、冰冷,不带一丝人类的温度。每一个音节都清晰地敲打在沈清言的耳膜上,带着刺骨的寒意和不容置疑的威压。
“你之生死,”他顿了顿,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的钢针,穿透沈清言模糊的意识,“本王暂且记下。”
【记下?】沈清言昏沉的大脑如同被一道微弱的电流击中,麻木中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不敢置信的震颤。【不是……立刻处死?】
一股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如同初春解冻的冰水,带着迟滞的冰冷,猛地冲刷过他濒临枯竭的神经。那是一种从万丈悬崖边缘被强行拉回一线生机的恍惚与不真实感。身体深处残存的本能,甚至试图让他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但旋即被更深的剧痛和虚弱淹没。
然而,这丝刚刚燃起的、微乎其微的侥幸火苗,甚至来不及温暖他冰冷的心肺,便被萧绝接下来的话语,彻底浇熄,冻结成更深的恐惧!
“你所说之事,”萧绝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却蕴含着比刀锋更锐利的威胁,“若有半分虚假……”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那冰冷的停顿,那微微眯起的寒眸中一闪而逝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残酷杀意,比任何具体的酷刑描述都更加令人毛骨悚然!那未尽的话语如同无形的绞索,瞬间勒紧了沈清言的咽喉!石厅内刚刚因“生死暂记”而似乎稍缓的恐怖压力,骤然间又以百倍千倍的重量轰然压下!
沈清言的心跳骤然停了一拍,随即疯狂擂动起来,几乎要冲破他单薄的胸膛!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遍全身,让他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若有半分虚假……】这冰冷的警告在他脑海中疯狂回荡。他抛出的“密信副本”、“秦爷”、“北境军务”……本就是九真一假、虚实相间的毒饵!一旦被萧绝这等人精查出破绽……等待他的,将比死亡恐怖百倍!寒水渊的经历,恐怕只是开胃小菜!
就在这巨大的恐惧几乎要将他残存的意识彻底撕裂时,萧绝已不再看他。
他微微侧首,目光转向石厅那扇沉重、紧闭的拱门方向。声音不高,却如同蕴含着某种无形的力量,穿透厚重的石壁,清晰地传了出去:
“来人。”
“轰隆——”
沉重的拱门应声而开,两道如同幽影般迅捷的身影无声地滑入石厅,单膝跪地,垂首听命。他们同样身着玄铁面具,气息冷硬如石,正是先前拖走沈清言的那类暗卫。
萧绝的目光扫过石台上蜷缩的囚徒,如同看一件即将被处理的物品,冰冷得不带丝毫波澜:
“将此囚,”他顿了顿,清晰地吐出三个字,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在沈清言的心上,“押入王府地字号水牢。”
【水……水牢?!】沈清言残存的意识如同被投入了冰窟,瞬间冻结!那刚刚升起的一丝“暂活”的侥幸,被这冰冷残酷的三个字彻底碾碎!地字号水牢?!光是这个名字,就足以让任何听闻过王府刑狱传说的人魂飞魄散!那不是简单的牢房,那是浸泡在刺骨寒水中的活棺材!是比寒水渊更恐怖、更令人绝望的折磨之地!
一股比先前被扼住喉咙时更甚的窒息感猛地攫住了他!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感知。他甚至能想象出那浑浊腥臭、漂浮着污物的冰水淹没口鼻的恐怖!能感受到那无时无刻不在侵蚀骨髓、剥夺热量的酷寒!
【不……不要……杀了我!直接杀了我!】一个无声的、充满了极致恐惧和抗拒的呐喊在他灵魂深处炸响!他宁愿被立刻处死,也不愿去承受那生不如死的、缓慢的折磨!水牢!那是比任何酷刑都更令人绝望的漫长凌迟!身体在剧痛和恐惧的双重冲击下,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如同破旧风箱被强行拉扯的、嘶哑而绝望的“嗬嗬”声。
然而,萧绝的命令并未结束,冰冷的声音继续响起,如同最后的审判:
“严加看守,除本王手谕,任何人不得接近!”
“一日三餐,仔细查验。”最后四个字,他咬得极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酷,“本王要他活着。清醒地活着。”
“诺!”两名暗卫的声音如同金石撞击,冰冷而坚定。
指令下达完毕,萧绝的目光甚至没有在沈清言身上多停留一瞬。他如同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再次缓缓转过身,重新面向那盏幽蓝跳跃的异兽壁灯,将那渊深莫测的背影,留给了石厅内绝望的囚徒和执行命令的暗卫。
“呼——呼——”沈清言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冰冷的绝望。地字号水牢!清醒地活着!这两个命令如同两座沉重冰冷的铁山,轰然压在他的灵魂之上!劫后余生的虚脱感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比死亡更甚的、深入骨髓的恐惧和冰冷!
他宁愿立刻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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