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震撼与抉择（2/2）

“贫道修行三百载，寻的是‘真’。”琴剑先生的声音仿佛与那无形的琴音共鸣，“寻天地之真，寻本心之真，寻道法之真。今日方知，这‘真’之上，还有一层更根本的‘存’。”

他抬头，目光仿佛穿透了三百米厚的地层，望向无垠星空：“若‘存在’本身都面临被抹除的威胁，那‘真’与‘伪’，‘善’与‘恶’，‘兴’与‘衰’，又有何意义？”

这话说得有些悲凉。赵山河忍不住插嘴：“琴剑老头，你这话不对！要是连存在都没了，那当然什么都没意义了！所以咱们才要拼命保住‘存在’啊！存在都没了，你还寻个屁的真！”

粗俗，但一针见血。

琴剑先生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失笑：“赵道友说得是。倒是贫道着相了。”

他重新看向沈清言，眼神恢复了清明与坚定：“琴音可寻古意，今日方知，古意之外，更有欲灭古之浩劫。我辈寻真，真在何处？”

他自问自答，声音渐高：“真在文明不绝如缕！真在薪火代代相传！真在即便面对‘虚无’，也绝不放弃‘存在’的意志！”

他站起身，对沈清言郑重一礼：“寻真派上下七十二峰，三百弟子，愿听沈小友调遣。守此文明，护此火种，虽死无悔。”

这是极重的承诺。寻真派作为隐世传承，向来超然物外，极少介入世俗纷争。琴剑先生此举，等于将整个宗门绑上了“守夜人”的战车。

沈清言起身还礼：“谢先生。”

“还有我！”赵山河拍案而起，这次控制了力道，但声音依旧洪亮，“武夫不懂太多大道理，但知道祖宗的东西不能丢！”

他环视在场众人，眼神如电：“咱们武术界，传承的是老祖宗留下的拳脚功夫、内息法门、兵器套路、武德精神。这些是什么？是活着的文明！是刻在骨子里的记忆！谁想断咱们的根，先问过咱们的拳头！”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还不够全面，又补充道：“不，现在得加上沈先生的……诗词！还有那些什么信力、阵法、科技玩意儿！总之，有什么用什么！”

这番话朴实无华，却充满力量。赵山河代表的是武术界数百万练习者，这背后是庞大的民间基础，是“文明信力”最广泛的来源之一。

“赵前辈，”沈清言认真道，“武术界确实至关重要。但我们需要的不只是人数，更是‘精英’——能够深入险地、执行高难度任务的核心力量。昆仑之行，需要顶尖高手。”

“这个包在我身上！”赵山河胸脯拍得砰砰响，“一个月内，我给你筛出三百个真正的好手！都是暗劲以上，心性过关，敢打敢拼的！”

他又想了想：“不过沈先生，光有武夫还不够。你得教他们点‘文绉绉’的东西，至少得明白咱们去昆仑是干什么的，不能稀里糊涂就冲进去。”

“我会准备专门的培训。”沈清言承诺，“包括文明史基础、信力理论简析、团队协作，以及……一些必要的诗词运用技巧。”

赵山河咧嘴笑了：“那就好！咱们武人虽然粗，但不傻！学得会！”

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投向了周明远。

作为nsid的所长，周明远代表的不仅是这个特殊机构，更是官方最高层的态度。他的决断，将决定“文明火种计划”能够调动多少国家资源，能够获得多大程度的体制支持。

周明远的投影安静地坐在那里，双手交叠放在桌上。他没有立刻表态，而是在思考——这是事关文明存亡的决策，必须慎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五分钟后，周明远缓缓抬头，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最终定格在沈清言身上。

“沈先生，还有在座的各位。”他的声音沉稳有力，每一个字都像经过千锤百炼，“从今天起，请忘记‘nsid’、‘军方’、‘文化部’、‘科学院’这些部门界限。也请忘记‘官方’与‘民间’、‘传统’与‘现代’这些身份标签。”

他站起身——虽然只是投影，但这个动作依然充满了仪式感。

“我们此刻只有一个共同的身份：‘守夜人’。”

他看向沈清言：“您是‘守夜人’总指挥，拥有最高优先级资源调配权、跨部门协调权、特殊行动授权。任何阻碍‘火种计划’推进的个人或团体，无论级别多高，背景多深，都将被列为‘文明存续之敌’，受到最严厉的制裁。”

这是前所未有的授权，几乎等同于赋予沈清言“战时独裁”的权力。

“同时，”周明远继续道，“nsid将成立‘火种计划’专项指挥部，我亲自兼任指挥长，林知夏博士任技术总顾问，琴剑先生任修行事务顾问，赵山河先生任行动部队总教官。指挥部直接对最高层负责，拥有独立预算和人事权。”

这是要将“火种计划”完全制度化，纳入国家最高战略层面。

“资源方面。”周明远开始列出清单，“第一，全国十七处‘甲级遗迹’将全面开放，供沈先生及团队研究、复苏，提取信力。第二，军方将抽调三个特种作战旅，改编为‘守夜人’直属行动部队，接受赵山河先生和龙组的联合训练。第三，科学院将组建‘信力与高维现象研究中心’，林知夏博士兼任主任，调动全国相关领域顶尖专家。第四，文化部将启动‘文明基石梳理工程’，系统性地整理、活化各类文化遗产。”

每说一项，在座众人的眼睛就亮一分。这是举国之力，真正的举国之力。

“最后，”周明远看向沈清言，“关于向cpf盟友部分透露真相的计划，我原则上同意。但必须分步骤、分层次进行。建议先从布伦希尔德、阿波罗尼斯等核心盟友开始，以‘共享高维威胁情报’的名义，逐步透露部分信息，观察反应，建立更深层次的信任。”

他顿了顿，补充道：“但有一点必须明确：华夏文明圈，必须是‘火种计划’的核心和主导。这不是狭隘的民族主义，而是现实——我们拥有最完整的文明连续性，最丰富的遗迹资源，以及……”

他看向沈清言：“最重要的‘火种守护者’。”

沈清言郑重地点头：“我明白。”

“那么，”周明远的投影做了个总结的手势，“‘燧人氏’会议的正式决议如下：全票通过启动‘文明火种计划’，全权授权沈清言先生为计划总指挥，调动一切可调动资源，不惜一切代价，在倒计时结束前，点燃‘永恒文明之火’。”

他看向每一个人：“诸位，这是超越一切现有冲突的种族文明存续之战。我们没有退路，只能前进。”

“现在，散会。一个月后，我要看到昆仑探索的详细方案、信力网络升级的完整路线图、以及‘守夜人’部队的初步成型。”

“祝诸位，武运昌隆。”

会议结束了。

众人陆续离开地下会议室，乘坐电梯返回地面。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沉重的使命感，但眼神中也有了明确的方向。

赵山河走得最快，一边走一边用加密通讯器打电话：“喂？老李？对，是我！把‘山河榜’上前三百名的资料全发给我！什么？他们分布在全国各地？那就让他们三天内到京华集合！理由？理由就是——天塌了，需要高个子顶着！”

琴剑先生步履从容，但袖中的手指一直在掐算，似乎在推演着什么。走到电梯口时，他忽然停下，对沈清言低声道：“沈小友，贫道方才心有所感，推演出些许异样。你那位‘老朋友’陈鸿渐，近期恐有动作，且与‘西方’有关。小心‘声东击西’。”

沈清言心头一凛：“多谢先生提醒。”

林知夏则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走路时差点撞到墙，被周明远的一位副手及时拉住。她嘴里还在念叨着：“信力的量子纠缠特性……如果能建立跨文明圈的纠缠网络，那么一处受到侵蚀，其他节点可以即时提供信力支援……但需要解决信道容量和延迟问题……”

“天工”院士和“文渊”副部长走在一起，低声交谈着。“文渊”苦笑：“老伙计，咱们这代人，恐怕要见证历史了——要么是文明最后的辉煌，要么是终结的开始。”

“天工”院士推了推眼镜，眼中闪过一丝坚定：“那我们就让它成为辉煌。科学解决不了所有问题，但科学精神——质疑、探索、不放弃——这本身就是文明的火种之一。”

代号“泰山”的将军最后离开。他走到沈清言面前，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沈总指挥，守夜人第一至第三行动旅，将在七十二小时内完成集结。请指示训练大纲和作战要求。”

沈清言还礼：“具体方案我会让苏晚与您对接。重点是适应高维环境作战、信力协同运用、以及……对抗‘遗忘效应’的心理训练。”

“明白。”将军转身，大步离去，背影挺拔如松。

沈清言最后一个留在会议室。

他走到那扇模拟窗户前，看着屏幕上流动的月光和树影。太初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所有与会者灵魂烙印已记录。‘守夜人’契约正式成立。监测到全球十七处甲级遗迹信力波动出现同步增强，增幅平均3.7%。推测为‘文明火种计划’启动引发的宏观意识共鸣。】

沈清言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感受着体内文宫中那愈发璀璨的文明星河，感受着那团在掌心静静燃烧的微小火苗。

然后，他想起了陈鸿渐，想起了那张字迹逐渐消失的超市小票，想起了琴剑先生那句“声东击西”的提醒。

风暴正在汇聚。

而他们这些“守夜人”，必须在风暴来临前，把火种守护好，把柴薪准备好。

“太初，”沈清言轻声问，“计算一下，以现在的进度，我们成功点燃‘永恒文明之火’的概率是多少？”

【数据不足，无法精确计算。基于现有参数进行乐观推演：成功概率0.000037%。基于悲观推演：成功概率无限趋近于0。】

沈清言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绝望，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坚定。

“够了。”他说，“有概率，就够了。”

他转身，走向电梯。

长夜漫漫，守夜人已就位。

而黎明，或许永远不会到来。

但他们会一直守护下去，直到最后一簇火苗，也融入无边的黑暗。

这才是“守夜人”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