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旧匣藏踪引新绪(2/2)
孙伯端着麦饼进来时,手里多了个竹编小篮,篮里铺着块蓝布,布上的补丁针脚与孙村银果的红纹走向一致。“这是从旧麦囤里找的,布角绣着个‘孙’字,”孙伯指着补丁,“老辈人说,守诺者的家眷都要学这种‘渠纹绣’,针脚跟着渠水流向走,家里人一看绣样就知道渠里的情形。”他拿起块新做的麦饼放在蓝布上,饼上的热气腾起,竟在布上印出个淡淡的渠纹,与银果的红纹重合了。
吴村织娘的拼布又添了新花样,她在“续”字周围绣了圈桑枝,新桑枝的尽头缠着些旧织锦的线头。“从吴村的旧织机里翻出个线轴,轴上的线还没用完,颜色跟新韧丝差不离,”织娘指着线头,“你看这线,织进新布里,旧线带着新丝走,比单织新韧丝结实三成。”玉盘的吴村微缩景中,新织的布正顺着渠水流向铺开,旧线头在布上织出的纹路,正好挡住了处新裂的缝,像在自动补漏。
陈村老窑工抱着个陶瓮进来,瓮身上的裂纹用新陶片补着,补缝处的纹路与旧瓮身上的暗纹连得严丝合缝。“按银果里的旧景烧的陶片,”老窑工摸着补缝,“旧瓮是光绪年间的,当年裂了没补完,现在用新陶片补上,窑里烧时,新旧陶片自己就粘住了,连泥都不用抹。”陶瓮往陈村银果旁一放,果面的红纹立刻往补缝里钻,瓮里的渠水倒影中,竟浮出个模糊的人影,正往窑里添柴,与老窑工的动作一模一样。
日头渐渐升高,银线藤上的七颗银果越发明亮,果里的旧景与众人带来的新物慢慢交融——赵村的槐木片与新闸板的红纹连在了一起,王村的账册渠图与新找的漏点重合了,李村的兰叶红痕渗进了手札的插图里,刘村的铜丝弯进了新锁芯,孙村的蓝布渠纹印在了新麦饼上,吴村的旧线头织进了新拼布,陈村的旧瓮补缝里钻出了新陶纹。
影看着这交融的景象,忽然明白周伯昨日说的“新旧搭”是什么意思——旧的不是死的,是藏在渠底、仓梁、锁芯里的“脉”;新的也不是凭空长的,是顺着这“脉”生出来的“绪”。就像银线藤,缠着旧痕往上爬,每片新叶都带着旧藤的纹,却又向着新光生长。
“这木匣里的账册,该抄份新的了。”影拿起王禾带来的账册,纸页虽脆,字迹却依旧清晰,“老账没结,新账又来,得一笔笔记着,才不算断了约。”
赵山正往槐木闸板上抹桐油,闻言笑道:“我祖父说,守渠跟种树似的,老根在土里扎着,新枝才能往天上长。咱们现在添的新墨,将来也是后人的旧痕呢。”
影翻开新的账册,在第一页写下今日的日期,笔尖刚落,玉盘上的银线藤突然轻轻颤动,七颗银果同时放出光来,将账册的纸页照得透亮。光影中,仿佛能看见无数双手在续写这本账册,从百年前的老守诺者,到此刻的众人,再到往后的一代代人,笔迹不同,却都顺着同一条纹路,稳稳地写下去。
总闸室的渠水声、桐油味、麦饼香混在一起,与银线藤的轻颤声相和,像首不急不缓的歌。影知道,这歌要唱到第六百章,还有很长的路,但只要这旧匣里的“踪”还在,新添的“绪”就不会断,歌声自然会一直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