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金针斗恶疾(1/2)

第八章:金针斗恶疾

接下来的几日,仿佛被拉长又压缩,在极度的紧张与压抑中缓慢流逝。

每日辰时,准时开始的“金针渡穴”成了茅屋里雷打不动的仪式。每一次施针,都是一场无声的、与阎王争夺时间的角力。林顺母亲的身体,如同一个破败不堪的战场,扁衣子以金针为兵,引导着自身精纯的真气和药力,与盘踞肺腑多年的沉疴痼疾、新入的邪热进行着殊死搏斗。

林顺作为唯一的旁观者和助手,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是何等的凶险与精妙。

第二日,当金针刺入背部肺俞穴时,母亲突然浑身剧颤,咳出大量浓稠如墨、带着恶臭的黑色血块,那是多年瘀积的败血。扁衣子神色不变,手法稳健,迅速以特定手法捻动附近银针,疏导气血,才避免了更凶险的逆冲。

第三日,母亲开始发高热,额头烫得吓人,胡话不断。扁衣子额角汗如雨下,不得不分神,以银针刺其十宣穴放血泄热,又辅以随身携带的清热药粉化水,一点点撬开牙关灌入。那一整日,她都未曾合眼,守在炕边,不时探脉,调整针法。

第四日,高热稍退,但母亲陷入更深的昏迷,脉象微弱得几近于无。林顺的心沉到了谷底,几乎要放弃希望。扁衣子却凝神静气,取出最长的一根金针,刺入头顶百会穴深处,以自身真气为引,强行吊住那一点将散未散的生机。施针完毕,她踉跄后退,扶住墙壁才勉强站稳,嘴角甚至渗出一丝血线,显然损耗极大。

第五日,母亲的脉象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但持续存在的滑利之象,这是气血开始重新流动的迹象!扁衣子苍白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极其细微的、如释重负的神情。但她并未松懈,因为最关键的“雾化药熏”即将开始,而那味主药——“百年石斛”,依旧没有着落。

林顺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看到了扁衣子每一次施针后的疲惫不堪,看到了她为了观察病情彻夜不眠的专注,看到了她嘴角那抹刺目的鲜红。他心中的感激,早已无法用言语形容。他不再仅仅是求助者,更像一个最虔诚的学徒,尽己所能地做好一切辅助工作:保持环境洁净,准备热水,按时给母亲喂一点流食,甚至尝试着根据扁衣子偶尔的指点,去辨认她布包里那些形态各异的药材。

他不再轻易开口询问,生怕打扰她的心神。只是默默地将最好的食物留给她,尽管她依旧吃得很少;在她调息时,屏息静气,连走路都踮着脚尖。

这一晚,是第五次施针后的夜晚。母亲的情况暂时稳定,呼吸虽然微弱,却不再有窒息的危险。扁衣子消耗过度,早早便闭目调息。林顺收拾完碗筷,坐在炕边,守着母亲。

屋外万籁俱寂,连风声都停了。只有油灯燃烧时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忽然,调息中的扁衣子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林顺身上,带着一种复杂的审视。这几日,这少年的坚韧、细心和沉默中的关怀,她都看在眼里。

“你……”扁衣子开口,声音因疲惫而有些沙哑,“那日我驱赶村民,手段酷烈,你心中是否觉得我……不近人情?”

林顺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愣了一下,随即老实回答:“一开始……是有点怕。但我知道,您是为了救我娘,也是为了自保。赵四他们……确实过分。”

扁衣子轻轻摩挲着腕间的红豆手串,眼神有些悠远:“医者,手握生死之力。用之正则活人无算,用之邪则杀人无形。有时,显霹雳手段,亦是行菩萨心肠。若一味仁弱,反易被宵小所趁,误了真正该救之人。”她像是在对林顺说,又像是在告诫自己。

林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想起镇上那个总是和和气气、却时常开错药方的老郎中,又看看眼前这位冷面冷口、却能从鬼门关抢人的神医,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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