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心碎的往事(2/2)

其中一个男人从麻袋里掏出的铁钉,锈迹里还嵌着暗红的渍,显然不是第一次用。铁钉粗得吓人,尖端在灯光下闪着冷光,像某种爬行动物的獠牙。顾非晚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又在下一秒疯狂地涌向心脏,撞得她胸腔剧痛:“不要!求你们!我可以给你们钱!我父亲有的是钱!”

回应她的是铁锤扬起的风声。

“咚——”

闷响炸开的瞬间,顾非晚的尖叫像被撕裂的绸缎,尖锐得几乎要刺破黑屋的屋顶。铁钉穿透掌心的刹那,她清楚地感觉到皮肉被撕裂、骨骼被顶开的剧痛,那痛感顺着手臂窜上后颈,让她眼前一黑,几乎晕厥。可男人的手死死按着她的肩膀,她只能被迫承受着掌心的血汩汩涌出,染红了曼陀罗的花瓣,那些刻痕里的凹槽立刻被血填满,像活了过来似的,在油灯下泛着妖异的光。

“疼……好疼……”她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浑身的肌肉都在抽搐,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裙摆,贴在皮肤上冰凉刺骨。眼泪早就流干了,此刻从眼角滚出的,更像是血,混着额头的冷汗滑进嘴角,又咸又腥。

可折磨没有尽头。

第二锤落在铁钉尾端时,她甚至能听到骨头碎裂的轻响。铁钉穿透小臂的瞬间,她的尖叫变成了嗬嗬的抽气声,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只能发出困兽般的呜咽。另一只手掌被摁下去时,她已经没有力气挣扎了,只是徒劳地摇头,视线里的一切都在旋转,只有那枚铁钉越来越近,近得能看清上面的锈斑。

“不……”

第三锤,第四锤……铁钉穿透另一只手掌,穿透小腿,穿透脚掌。她被钉成了张开双臂的姿势,铁链还在勒着她的脖颈,让她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血顺着石坛的沟壑往下淌,在地面汇成细小的溪流,漫过她的裙角,将白色染成暗沉的红。

“为什么……”她的嘴唇翕动着,声音轻得像缕烟,“我到底是你们的女儿,还是……祭品……”

黑屋的门就在这时被推开,穿堂风卷着外面的香火气涌进来,吹动了油灯的火苗。顾非晚模糊的视线里,走进来的人影穿着笔挺的西装,熨帖的裤线在昏暗中依旧清晰——是她的父亲。

他手里握着的匕首,红宝石柄在光线下泛着油亮的红,像刚从血里捞出来。他走到石坛边时,皮鞋踩在血泊里,发出轻微的“滋啦”声,可他脸上没有丝毫波澜,甚至弯下腰时,还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笑意。

“我的非晚,”他的指尖划过她汗湿的脸颊,动作轻得像抚摸一件易碎的瓷器,可眼神里的狂热却藏不住,“顾家的资金链断了三个月,海外的项目全砸了,只有用你的心头血献祭给‘山神’,才能换来转机。”

他顿了顿,看着她被钉穿的手掌,忽然笑了:“你出生那天,相士就说过,你是‘凤血命’,生来就是顾家的祥瑞,也是……最后的筹码。”

“筹码……”顾非晚的瞳孔里映出他的脸,那张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上,此刻只剩陌生的冷酷。她忽然想起小时候,父亲也曾把她架在肩头,带她去公园喂鸽子;想起母亲去世那年,他抱着哭得发抖的她,说“爸爸会保护你”。那些画面此刻像碎玻璃,扎得她心口更疼。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她的声音气若游丝,血沫从嘴角不断涌出。

“你什么都没做错。”父亲的手移到她的胸口,轻轻按在心脏的位置,那里的布料已经被血浸透,“只是你生的恰逢其时,这就是你的命。”

匕首刺进心口的瞬间,顾非晚甚至没感觉到太多疼,只觉得一股滚烫的热流顺着伤口往外涌,带走了她最后一点力气。她看着父亲拔出匕首时,红宝石柄沾了血,亮得刺眼;看着他举起那碗接在她心口下的血,转身往外走,步履匆匆,像是怕耽误了什么。

“父亲……”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唤他,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她的头歪向一侧时,油灯的火苗正好晃了晃,照见她混着泪水瞳孔里最后映出的,是石坛上那些被血浸透的花纹,像一张咧开嘴的笑脸。

偏殿里死一般的寂静。

宁岚第一个反应过来,尖叫一声扑进傅承沅怀里,浑身抖得不成样子:“承沅……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傅承沅搂着她,脸色铁青地盯着光幕,他虽在监牢里见过各种酷刑,却从未见过这样以亲情为名的虐杀,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

而傅承愈,傅承愈站在光幕前,指节攥得发白,骨缝都在响。刚才还温热的茶水在手里凉透了,杯壁上的水珠滴落在深色的锦服上,洇出一小片湿痕,他却浑然不觉。光幕里顾非晚的尖叫还在耳边回荡,那声“父亲”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他的耳膜。

他见过最残忍的刑法,审过最穷凶极恶的敌国罪犯,可没有哪一幕像此刻这样,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几乎凝固。

而后他把目光凝聚在顾非晚身上。他看到她蜷缩在座椅上,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脸色白得像纸,嘴唇咬得出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嘴里反复念着:“别看了……求求你们……别看了……”

他快步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小心翼翼地伸手,才发现她的身体烫得惊人,抖得几乎要散架。“非晚,”他的声音哑得厉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心疼,“别怕,我在。”

顾非晚像是没听见,只是盯着那面墙,眼泪糊了满脸:“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献祭我……我也是他的女儿啊……”

傅承愈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她很轻,轻得像一片羽毛,却烫得他心口发疼。“别看了,我们走。”他说着,抱着她转身就往外走。

顾非晚的头靠在他的肩窝,眼泪浸湿了他的衣襟,嘴里还在喃喃:“我没做错什么……为什么……”

傅承愈抱着她走出偏殿,脚步飞快。廊外的月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他低头看着她颤抖的睫毛,喉结滚动,心里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戾气——那个所谓的父亲,还有那些动手的人,若真有那么一天,他定要让他们尝遍顾非晚受过的所有疼。

怀里的人还在哭,声音细弱,像只被暴雨淋湿的幼兽。傅承愈收紧手臂,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非晚,以后有我在,没人能再伤你分毫。”

夜风穿过回廊,带着深秋的凉意,却吹不散他眼底的偏执与心疼。他抱着她一步步走向齐王府,怀里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只剩下细微的抽噎,像根线,紧紧攥在他的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