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我的器械护士（1/2）

仁心医院孟夏的午后，阳光透过手术室的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规整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干净得没有一丝杂味。没有ai导航的嗡鸣，没有智能设备的弹窗提示，只有手术器械碰撞的轻响、监护仪的滴答声，以及医护人员之间压低的交谈声——这是一台全程依赖人手操作、超声引导的复杂肝胆手术，而这场手术的灵魂，除了主刀医生，还有站在器械台旁，沉默而精准的器械护士林溪。

苏然站在主刀位，指尖摩挲着冰凉的超声探头，目光落在手术视野上。患者是62岁的张桂兰，退休纺织工人，十年前做过胆囊切除术，如今复发胆道狭窄合并肝左叶脓肿，脓肿已化脓破溃，胆汁与脓液混合反流，侵蚀了肝门部的细小血管，同时合并门静脉侧支循环异常，解剖结构紊乱得像一团被揉乱的棉线。“没有ai辅助，全靠超声引导和手感，还有我们的配合。”苏然的声音低沉而平稳，目光掠过器械台，落在林溪身上，“溪溪，今天全靠你了。”

林溪微微颔首，没有说话。她穿着一身紧致的无菌手术服，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清亮而专注的眼睛，睫毛纤长，却始终没有颤动一下。她的双手戴着无菌手套，指尖修长，指腹有一层薄薄的茧——那是多年来握取器械、传递针线磨出来的，不似江辰的手精致，却带着一种历经千锤百炼的沉稳与精准。器械台被她整理得一丝不苟，没有一丝杂乱：左侧是引流类器械，引流针、引流管按粗细排列，针头朝下，避免污染；中间是分离类器械，分离钳、拉钩按弯头、直头分类，手柄朝向主刀医生的方向；右侧是止血、缝合类器械，止血钳、持针器、缝合针、缝线按型号依次摆放，甚至连缝线的线头都被她提前理好，轻轻搭在器械台的边缘，方便随时取用。

“术前器械核对完毕。”林溪的声音清冽，带着一种不容差错的笃定，她拿起一把弯头止血钳，指尖捏住手柄末端，轻轻开合，检查咬合度，“止血钳12把（直头6把、弯头6把），分离钳8把，持针器4把（大、中、小各2把），缝合针10枚（圆针4枚、角针6枚），缝线8卷（可吸收线4卷、非吸收线4卷），引流管3根，超声探头1个，射频止血刀1把，全部完好，消毒合格。”

她的动作有条不紊，每检查一件器械，都要轻轻试一下手感，确保器械的灵活性——比如持针器的弹簧张力，缝合针的锋利度，分离钳的咬合精准度，甚至连引流管的柔韧性，她都要指尖摩挲一遍，确认没有破损、没有僵硬，才能摆放在指定位置。旁边站着新来的护士小夏，是林溪带的徒弟，手里拿着核对单，一边记录，一边紧张地看着林溪的动作，手心微微出汗：“林溪姐，这么多器械，你都能记住位置和型号，还能一眼看出有没有问题？”

林溪没有抬头，依旧专注地整理着缝线，将可吸收线按粗细缠绕在专用线轴上，动作轻柔而熟练：“每一台手术，器械都是医生的手延伸，记错一个位置、漏查一件器械，都可能耽误几秒，而这几秒，对危重患者来说，就是生死之别。苏主任习惯左手持分离钳，要递在他左手侧，角度倾斜45度；苏烈主任喜欢用弯头止血钳，传递时要捏住钳柄，让钳头朝向手术视野；江辰医生对缝合针要求极高，角针要锋利，圆针要光滑，不能有一丝毛刺，这些都要记在心里，形成本能。”

小夏点点头，看着林溪的手——那双手不算纤细，指关节因为长期用力有些泛红，指腹的薄茧清晰可见，却异常灵活。整理完器械，林溪又开始检查无菌区：手术台的无菌布铺得平整，没有褶皱，器械台与手术台的距离控制在30厘米，刚好方便医生取用，又不影响操作；她自己的站位的固定在器械台左侧，双脚分开与肩同宽，身体微微前倾，确保每一次传递器械，都能精准到位，又不跨越无菌区。“无菌区是底线，哪怕一根头发丝掉进去，都要重新铺巾，不能有丝毫侥幸。”林溪轻声叮嘱，语气里满是严谨。

术前，苏然团队再次推演手术流程——没有ai三维重建，全靠超声影像和医生的临床经验，标注出手术的每一个步骤：先通过超声引导，穿刺引流肝脓肿，排出脓液；再分离胆道周围的粘连组织，暴露狭窄段；然后进行胆道重建，用可吸收线吻合；最后检查门静脉侧支循环，用射频止血刀处理破损的细小血管，避免术后出血。“手术步骤多，器械切换频繁，尤其是胆道重建时，需要精细缝合，缝线和缝合针的传递要快、准、稳，不能有一丝拖延。”苏烈看着超声影像，眉头微蹙，“脓肿已经破溃，术中很可能出现突发出血，止血器械要随时待命。”

林溪闻言，立刻调整了器械的摆放顺序，将射频止血刀、弯头止血钳、止血凝胶放在器械台最靠近手术视野的位置，又将备用的缝合针和缝线放在手边，轻轻按压固定，避免术中碰撞掉落：“我已经准备好了，突发出血时，先递止血钳，再递射频止血刀，止血凝胶提前打开包装，捏在手里，随时可以注入。”她没有多余的话，却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契合了医生的需求，仿佛早已预判到手术中的每一个细节。

江辰靠在墙边，依旧带着几分挑剔，却没有对林溪的准备说一句不满：“林溪护士的准备，比我在海外遇到的任何一个器械护士都细致——缝线的线头理得整齐，持针器的张力调试到位，甚至连我习惯用的小号角针，都放在了最顺手的位置。”这是江辰对林溪的最高认可，以往他总挑剔器械摆放不规整、器械手感不好，唯独对林溪，从未有过一句指责。

手术准时开始，无影灯缓缓降下，柔和的光线照亮手术视野，没有多余的光影干扰。林溪站在器械台旁，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紧紧盯着手术视野，同时留意着每一位医生的动作，眼神专注而坚定，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手术台和手中的器械。

“超声探头，麻烦。”苏然的声音响起，没有多余的表述。

林溪立刻伸手，捏住超声探头的手柄末端，避开无菌端，手腕轻轻转动，将探头精准递到苏然手中，角度刚好倾斜45度，贴合苏然的握持习惯：“探头已递，超声耦合剂已备好，随时可以涂抹。”她的动作流畅，没有一丝停顿，从医生开口，到器械递到手中，只用了0.5秒，且全程没有触碰探头的无菌部位，动作轻柔得像羽毛拂过。

小夏站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她原本以为，器械传递只是简单的“递东西”，却没想到，这里面有这么多讲究：传递时的角度、力度、速度，甚至握持器械的位置，都有严格的规范，既要让医生顺手，又要保证无菌，还要不影响其他医生的操作。

超声引导下，苏然精准定位肝脓肿的位置，林溪预判到下一步需要引流针，提前拿起引流针，轻轻拆开包装，将针头朝下，捏住针柄，等待苏然的指令。“引流针。”苏然话音刚落，林溪的手已经伸了过去，引流针精准递到苏然手中，针头的角度刚好对准穿刺点，省去了苏然调整角度的时间。“脓液排出后，需要引流管。”林溪轻声提醒，声音不大，却刚好在苏然操作的间隙响起，不打扰，却精准及时。

苏然点点头，引流针穿刺成功，淡黄色的脓液缓缓流出，带着淡淡的腥臭味。林溪立刻递上引流管，同时拿起止血钳，轻轻夹住引流管的一端，协助苏然将引流管精准植入脓肿中心，动作轻柔，避免引流管弯折、破损。“引流管固定好，需要缝合固定。”苏烈开口，他负责协助暴露视野，手里的拉钩一直保持着稳定的力度。

林溪立刻转身，从器械台拿起小号圆针和可吸收线，指尖捏住持针器，轻轻夹住缝合针，将缝线的线头理好，递到苏烈手中，同时提醒：“圆针，可吸收线，线长15厘米，足够固定引流管。”她甚至记得苏烈缝合时习惯用左手持线，特意将线头递到苏烈的左手侧，让苏烈无需调整，就能直接操作。

手术一步步推进，器械的传递有条不紊。林溪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手术视野，她能从医生的手势、语气，甚至细微的动作中，预判到下一步需要的器械：苏然的手指微微停顿，她就知道需要分离钳，提前备好递上；江辰的眉头微微蹙起，她就知道需要更换更细的缝合针，立刻拆开备用针的包装，精准传递；赵峰负责监测循环，随口说一句“血压略有下降”，她就知道可能需要应急止血，立刻将止血器械挪到更靠近手术视野的位置，随时待命。

没有ai的实时预警，没有智能设备的参数提示，全靠林溪多年的经验、敏锐的观察，以及与团队之间的默契——这种默契，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是无数台手术并肩作战、无数次磨合沉淀下来的，是医生一个眼神、一句低语，甚至一个细微的手势，她就能心领神会的默契。

中途，意外突然发生——肝脓肿破溃处的一根细小血管突然破裂，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手术视野。“出血！”苏烈大喊，手里的拉钩用力，尽量暴露出血点。

林溪没有慌乱，甚至没有等医生开口，身体微微前倾，手腕快速转动，先拿起一把弯头止血钳，精准递到苏烈手中，同时嘴里快速报出：“弯头止血钳，型号12cm，止血凝胶已打开，射频止血刀随时待命。”她的手没有一丝颤抖，传递止血钳的角度刚好贴合苏烈的操作，苏烈接过止血钳，瞬间夹住出血点，鲜血的涌出暂时得到控制。

紧接着，林溪又拿起射频止血刀，轻轻按下开关，调试好温度（她记得苏烈习惯用60c的温度止血，既不会损伤正常组织，又能快速止血），然后递到苏然手中，同时递上止血凝胶的注射器，针头已经提前备好，无需医生再拆开包装：“射频止血刀，温度60c，止血凝胶已抽好，注入剂量5ml，刚好覆盖出血点。”

整个应急处理过程，只用了3秒——没有多余的动作，没有慌乱的表述，林溪的每一个操作，都精准、快速、有序，仿佛早已演练过千百遍。苏然握着射频止血刀，精准灼烧出血点，林溪则一直盯着出血情况，一旦发现出血减少，立刻提醒：“出血控制，可进行缝合加固。”同时递上小号角针和缝线，动作依旧平稳。

小夏站在一旁，手心全是汗，她想帮忙，却发现自己根本插不上手——林溪的节奏太快、太精准，每一个器械的传递，每一句提醒，都恰到好处，没有一丝多余，仿佛她就是医生的另一双手，精准地感知着手术的每一个细节。“林溪姐，你怎么能这么快？”小夏事后轻声问，语气里满是敬佩。

林溪一边整理用过的器械，一边轻声回答：“多练，多记，多观察。每一台手术，每一位医生的习惯，每一种突发情况，都要记在心里，反复琢磨。比如突发出血，不能等医生喊完所有器械，再慢慢准备，要提前预判，提前备好，才能不耽误时间。”她的手指依旧灵活，将用过的止血钳一一摆放整齐，检查咬合度，确保没有残留的血迹，然后放入无菌托盘，等待术后清洗。

胆道重建是手术最精细的环节，由江辰负责。他对缝合的要求极高，缝合针的型号、缝线的张力、吻合口的间距，都要精准到毫米，稍有偏差，就可能导致术后胆漏。“小号角针，非吸收线，线长20厘米，要锋利，不能有毛刺。”江辰的语气带着挑剔，他之前在海外，总因为器械护士递错针、理错线而发脾气。

林溪没有丝毫抱怨，立刻从备用器械中拿起一枚小号角针，指尖轻轻摩挲针尖，确认锋利无毛刺，然后用持针器精准夹住缝合针的中后1\/3处（她知道江辰习惯这样持针，缝合时力度更均匀），再将缝线理好，线头轻轻搭在持针器上，递到江辰手中，同时提醒：“角针，非吸收线，线长20厘米，张力已调试，吻合口间距建议0.1厘米，我会随时递线、剪线。”

江辰接过持针器，眼里没有了挑剔，只有专注。缝合过程中，林溪始终保持着同一个姿势，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紧紧盯着江辰的缝合动作，每缝一针，她都能精准地递上线头，江辰缝合完毕，她立刻拿起剪刀，精准剪断缝线，线头留取0.5厘米，刚好符合术后愈合的要求——剪线的时机、力度，都恰到好处，既不影响缝合效果，又不耽误下一针的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