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寂静之城22（1/2）

你仰头望向空中的月亮。

笼上一层血色的蒙蒙红月，现实世界中从未见过，不祥的象征，亡者之月。

你望着这轮月亮。

密林升起雾气，红月高悬，正悬于你的头顶，又大又圆的一轮，仿似正要落入林中，又好像刚刚升起。

红月悬于你的世界，从前，现在，未来，永远悬于你的世界。

你的世界空空荡荡，除了你一无所有。

——不。

还有些别的东西。

有生者蹲伏在你附近的一个坑洞之中，弓腰折背，窸窸窣窣，做些毫无意义之事，并发出些你无法忽视的吵闹声响。

“呼……”

“唔——”

“对不起……”

客观来说，这家伙就算道歉也轻声轻气，像是害怕惊扰了什么，那些吵闹的让你头痛的“对不起”之中，掺杂一些吸鼻子、抽噎、擦拭的声响，你听了一会儿，意识到他正在哭。

是那种没什么男子气概的、抽抽噎噎、难以抑制的抽泣声，如果是小孩子这么哭，一边哭一边笨拙地用袖子擦脸，看到这一切的大人一定会心软到难以抑制。

可要是已经长大成人了，还这么软弱地哭哭啼啼，那就是大问题了。

——哭什么呢？

你想。

——哭可没办法解决问题。

如果你还活着，倒是可以走到他身边，递上一张手帕，拍拍他的背，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说说看，说不定你能解决。

说不定你能解决呢……

可你已经死了。

你什么也做不到。

或许……，现在的你也能做些什么，可亡者的作祟也只会让人困扰。

你望着那轮红月，想着这些年来发生的事——若非亲身经历，全是难以置信的志怪故事，那样的事情，就算原原本本地告诉给别人听，一定也会被当成怪话肆意嬉笑吧。

可你也无法将那些好笑的事说给他人听。

这么想着，也算是实在无处可去，无法可施，你慢吞吞收回目光，毫无办法地转头，将视线放到此处另一个人身上。

你看着他。

继国缘一一边落泪，一边吃力地收拾着棺材中乱糟糟的骸骨。

这活儿想必很吃力，骨头里的钉子要去除，粘到板材上的得剃下来，罐子里的需倒出来——那股味道作为死者你是闻不到的，但看着缘一把自己的羽织脱下来，承装那些不成样子的东西，你看着看着，心中渐渐生出些奇怪的可怜来：

——瞧，继国缘一也会将自己耽误在这些无用之事上。

——说不定……他是个笨蛋……

你险些因这些想法笑出声来。

可实际上，你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亡者就是亡者，和面前忙碌的、悲伤的、吵闹的生者不一样。

你的世界一片寂静，一片冰冷，那些思考的河流静静流淌，连个水花也无法泛起。

你看着缘一一点一点将棺材里的骸骨全部收敛起来，那真是漫长而煎熬的时间，你站在他面前，一直一直等着他放弃，恶臭难闻，脏污苦痛，毫无意义，为此执着没有道理，至少喘口气，去歇一歇，没想到这个笨蛋埋头苦干、手上没有停过，到后来眼泪也不流了，就是安静地做着手上的事情。

这股执拗的劲儿……有什么必要呢？

你想，法师们的封印显然是毫无作用的，过去毫无作用，现在也是。

所以无论你的骸骨放在哪里，实际对你毫无影响，那么，无论是安然下葬，还是困在法阵之中，都没有必要去计较。

事到如今，对于今夜发生之事，你并不感激，只觉得羞耻。

那是一种非常熟悉、也很久未曾体会过的羞耻感。

总是这样，只要在缘一面前，你总是轻而易举就能感到羞耻。

从前这样，现在，明明都死去了，竟然还是一样……

“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