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信任之重(1/2)
周二下午,团部的会议正开到关键处,关于下一阶段训练方案的讨论有些胶着。
放在桌面的手机屏幕忽然一亮,是我妈发来的消息,简简单单两行字:「小飞,你爸回来了。晚上回家吃饭。」
心里那块悬了多日的巨石,轰然落地。紧接着,一股更复杂的情绪涌了上来——松了口气,却又立刻被新的好奇和隐隐的不安取代。他回来得这么突然,事情是解决了,还是……?
我定了定神,迅速回复:「收到,妈。会议结束就回。」
剩下的会议时间,我努力集中精神,但心思总忍不住飘向家里。老顾风尘仆仆地从北京回来,连个电话都没先打给我,直接回了家,这本身就不太寻常。
推开家门时,饭菜的香气和孩子们的笑闹声先涌了出来。老顾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笑笑和松松一边一个腻着他,争着讲这几天幼儿园的趣事。他脸上带着惯常的、有些严肃却掩不住慈爱的笑容,听着,偶尔点点头,气色看起来比离开时似乎疲惫了些,但眼神依旧锐利有神。
“爸,回来了。”我放下公文包,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常。
“嗯。”他抬眼看了看我,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仿佛在审视什么,随即又转向孩子们,“先吃饭。”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微妙的热络。我妈和玥玥刻意找着话题,聊天气,聊孩子们,聊小区里的新鲜事。老顾话不多,但每句都接,也会给孩子们夹菜,看起来和往常没什么不同。
可我总觉得,那平静之下,有一股蓄势待发的暗流。我们默契地没有提起他这次突然的北京之行,也没有问归期延迟的原因,仿佛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插曲。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心照不宣的回避。
晚饭后,我妈带着孩子们去洗漱,玥玥和杨姐收拾厨房。老顾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站起身,对我示意了一下:“小飞,来书房。”
来了。我心里一动,知道“插曲”该进入正题了。
书房还是老样子,一排排厚重的军事书籍,墙上挂着的军用地图,书桌上摆放整齐的文具和那盏老旧的台灯。老顾没有坐到他常坐的那张宽大扶手椅里,而是站在窗边,背对着我,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我关上门,书房顿时安静下来,只有空调细微的风声。
“就没什么想问问我的?”他没回头,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重量。
我站在书房中央,斟酌着词句:“您是我爸,更是首长。您的事儿,该我知道的,您自然会告诉我。不该我知道的,我打听也不合适。”这话一半是军人的纪律性,一半是儿子的体谅,或许也藏着一丝这些天担忧积聚下的、轻微的赌气。
老顾转过身,目光如炬,直直地看进我眼睛里。那眼神里没有丝毫长途跋涉的疲惫,只有一种经过深思熟虑后的清明与锐利,甚至有些灼人。
他没有接我的话茬,而是突然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顾小飞,你这个团长,当了有两年了吧?”
“是,到下个月整两年。”我答道,心里有些莫名。
他向前走了两步,在书桌前停住,双手撑着桌面,身体微微前倾,形成了一个极具压迫感的姿态:“那我问你,坐在这个位置上久了,每天处理不完的公文,开不完的会,协调不完的关系……还有没有当年在连队、在演习场上那股子不管不顾的冲劲儿?”
我被他问得一愣。冲劲儿?这个词从一贯强调沉稳、谋定后动的老顾嘴里问出来,实在突兀。我迅速思索着他问题的深意,是觉得我安逸了?懈怠了?还是……
我挺直脊背,迎着他的目光,答案脱口而出,也是我的真心话:“爸,我首先是个军人。团长的位置,意味着责任更重,需要考虑的更多。但军人的血性、完成任务的那股劲头,从来没丢。比起是不是‘领导’,我时刻记得自己首先得是个能带兵、能打仗的军人。”
听到我的回答,老顾紧抿的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松动了一下,那锐利的目光深处,仿佛闪过一丝极淡的、类似满意或放心的东西,但快得让人抓不住。他缓缓直起身,不再靠着桌子,而是像一杆标枪般站得笔直,整个人的气场陡然变得无比凝重。
“好。”他吐出一个字,声音不大,却像一块石头投入寂静的深潭。
“记住你这句话。”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砸在书房安静的空气里,“现在,有个任务要交给你。”
我的呼吸下意识屏住了。不是团里的常规任务,否则不会由他在家里,用这样的方式、这样的语气交代。这一定与他此番北京之行密不可分。
“这个任务,可能比你以往执行过的任何一次演习、任何一项工作都要复杂,压力更大,牵扯也更广。甚至,会有风险。”他的目光紧紧锁住我,不放过我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顾小飞同志,你敢不敢接?”
没有任务详情,没有具体目标,只有“任务”本身,和父亲兼首长眼中那毫无保留的、审视与托付交织的重量。
血液似乎在瞬间加速流动,心脏有力地撞击着胸腔。那些会议、文件、日常琐事带来的些微困顿感瞬间被冲刷得一干二净。一种久违的、属于军人的敏锐和亢奋从心底升腾起来。
我没有丝毫犹豫,脚跟并拢,身体挺直如松,用最清晰、最坚定的声音,向着我的父亲,也向着我的首长,回答道:“保证完成任务!”
书房里重新陷入寂静。窗外的夜色似乎更浓了。
老顾看着我,看了好几秒钟,那凝重的表情终于慢慢化开,变成了一种深沉的、复杂的情绪,有关切,有骄傲,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慨叹。
“坐下吧,”他终于说,指了指书桌对面的椅子,“任务的具体内容,我现在跟你交代。”
风暴,在平静的归家晚餐后,终于在这间小小的书房里,露出了它的第一缕云迹。
书房里,台灯的光晕将老顾的脸映照得半明半暗,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如钉,砸在寂静的空气里。
“这次留在北京,是因为突然出了个外交事件。”老顾的目光锁定着我,不再有丝毫迂回,“南海,我们的一艘渔船,被那边扣下了。对方公开的理由,是‘涉足其专属经济区’。”
我心里一凛。
南海的摩擦并不鲜见,但能惊动到他这个级别,并且让他亲自滞留北京协调的,绝不会是简单的渔民越界纠纷。
老顾仿佛看穿了我的想法,嘴角牵起一丝冷硬的弧度:“一次精心策划的挑衅。他们真正的目标,不是那条船,也不是那几个渔民。”他顿了顿,每个字都加重了分量,“是船上一批我们暗自运输的稀有材料。”
稀有材料!这四个字让我的神经瞬间绷紧。
在当今的格局下,某些特殊材料的意义不言而喻,往往关联着重要的科研或国防项目。对方选择用扣留渔船这种看似“低烈度”的民事纠纷作掩护,实则刀锋直指核心利益,其用心和胆量都非同一般。
“外交层面正在交涉,施压,但对方摆明了耍无赖,拖延时间。”老顾走到军用地图前,手指精准地点在南沙某个区域,“他们的人很可能正在船上进行秘密搜查,我们必须抢在他们找到并转移,或者狗急跳墙破坏之前,把人和东西,安全地拿回来。”
他转过身,目光如鹰隼般锐利:“这一次,你们要做的,就是配合海军特种部队,执行这次秘密接应与夺回任务。 海上由他们主导,但登船控制、人员救援、特别是材料的识别与转移,需要绝对可靠、有地面突击和安保经验的骨干。军里研究后,决定从你们集团军抽调精锐,组成一个特别行动小组嵌入海军的行动序列。”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不是因为恐惧,而是那种面临真正挑战时肾上腺素飙升的亢奋。这不再是演习场上的攻防,而是实打实的、带着硝烟味和外交风险的真任务。
“我先给你交个底,”老顾向前一步,身体微微前倾,带来的压迫感仿佛有形,“对方在船上看守的,绝不是他们那稀松平常的海警或海军陆战队。根据可靠情报,极有可能是一支国际雇佣兵小队,经验丰富,手段狠辣,没有规则束缚。”
此刻,他的眼神里透出深深的告诫,“小飞,你们团也好,集团军也好,甚至是整个南部战区,和平年代久了,实战的血腥味,多久没闻过了?这次,可不是吃素的。”
我深吸一口气,重重地点头。我明白他的意思。训练场上的高手,未必能立刻适应真正你死我活、毫无预案的残酷搏杀。这提醒,沉重而必要。
“还有一点,最关键,也最危险。”老顾的神色凝重到了极点,“你们要带回来的那批材料,具有一定的……特殊物理或化学危险性。 不是炸药,但处理不当,运输中发生泄漏或意外,后果可能非常严重。所以,行动中必须万分小心,识别、封装、转移,每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错。”他指了指我,“军里会派遣最顶尖的国防科技专家随队,负责技术指导和安全保障。但现场的执行、保护专家的安全、应对突发状况,靠的是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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