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扭曲的信仰(1/2)
冲出地下停车场的血腥包围圈,利剑小队如同惊弓之鸟,在罗战钢铁意志的驱动下,凭借对这片曾是他故乡的废墟地形的残存记忆,在断壁残垣间 zigzag穿行。他们不再走宽阔的、可能被无人机俯瞰的大道,而是潜入建筑内部,从摇摇欲坠的楼梯井爬上爬下,穿过布满蛛网和锈蚀管道的地下室,像一群在巨人尸骸血管中挣扎求生的微生物。每一步都踏在文明的尸骸上,每一口呼吸都混合着放射性尘埃、陈年血污和绝望的气味。
老周的牺牲像一块浸透了鲜血与硝烟的冰冷巨石,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和脚步上。阿杰固执地抱着那挺报废的轻机枪,仿佛抱着老周最后一点未曾消散的魂灵,他赤红的眼睛不仅仅是因为悲伤,更是一种近乎实质的、需要敌人鲜血来浇熄的复仇火焰。沉默取代了交流,只有粗重的喘息、装备刮擦混凝土的刺耳声响,以及阿杰怀中机枪零件松动的细微咔哒声——这声音如同丧钟的余韵,敲打在每个人的神经上。
罗战的导航几乎依赖于一种近乎野兽般的本能和一张烙印在脑海深处的、早已过时的城市地图碎片。他选择了一条更加迂回、更加隐蔽,也意味着更加危险的路线——穿行在那些在“盖亚量子涟漪”初期因地质剧变而倒塌、相互倾轧的高层建筑形成的、如同迷宫般的狭窄缝隙里。这里光线极度昏暗,头顶的“星幔层”被扭曲的钢筋和破碎的楼板切割成怪诞扭曲的形状,投下如同囚笼栅栏般的阴影。空气中弥漫着陈年霉菌、金属锈蚀、以及某种未知穴居变异生物巢穴散发出的、带着甜腻腐臭的腥臊气味,比外界的“浊氧”更令人作呕,即使戴着高效过滤面具,那股味道也仿佛能穿透滤芯,直接粘附在嗅觉神经上。
陈风的状态在持续恶化。剧烈的奔跑加剧了血液循环,也让他左臂伤口处那源自“神选1.0”血液污染的冰冷麻痒感,如同具有生命的邪恶藤蔓,更疯狂地向上缠绕,直抵他的太阳穴,带来一阵阵针刺般的剧痛。脑海中那些属于他人的、破碎的记忆洪流,不再满足于无声的闪现,开始试图“讲述”它们自己完整而悲惨的故事。一个温馨的片段是母亲在旧日厨房里哼着遗忘曲调煎蛋时散发的温暖香气和油脂的滋滋声,下一秒就毫无征兆地切换成燃烧弹落下时玻璃震碎、火焰吞噬一切的尖啸与灼热;前一刻是初恋在星空下那个青涩而颤抖的吻带来的甜蜜晕眩,后一刻便是冰冷手术台无影灯的眩光、穿透骨骼的钻机轰鸣和意识被强行剥离的极致恐惧……这些彼此冲突、充满了极端情绪色彩的碎片,如同无数面被打碎的、边缘锋利的镜子,在他的意识海里疯狂旋转、切割、折射,试图将他属于“陈风”这个个体的记忆拼图彻底搅乱、覆盖。他必须咬紧牙关,牙龈几乎要渗出血来,用尽全部意志力,才能紧紧抓住“叶晚晴的笑容”、“利剑基地的灯光”、“必须南迁的使命”这几个如同暴风雨中灯塔般的关键坐标,不至于在这片狂暴的记忆混沌中彻底迷失自我,沦为无数亡魂意识的承载器。
林薇紧抱着那个冰冷的银色恒温箱,手臂的颤抖已经不受控制地蔓延至全身。她不仅要承受失去老周这位可敬长者的痛苦和身后精锐追兵带来的巨大压力,更作为一名顶尖的科学家,无比清醒且痛苦地认识到陈风此刻状态的极端危险性与不可预测性。他就像一个行走的、极不稳定的高能化学试剂,谁也无法预测下一刻会与环境中何种未知因素(可能是特定频率的星尘辐射、强烈的集体情绪场,甚至是苏小小的能力)发生剧烈反应,产生毁灭性的爆炸还是……某种更诡异、更不可逆的恐怖异变。她手中那支高浓度镇静剂仿佛有千斤重,冰冷的玻璃管壁硌着她的掌心。注射,可能像上次一样暂时稳住他狂乱的精神,但也可能彻底中断他与环境那不可复制的、时而能带来关键预警的微妙共鸣;不注射,他随时可能像一颗人形炸弹,在队伍最脆弱的时刻彻底失控,将所有人拖入深渊。这种两难的抉择,如同两把烧红的烙铁,煎熬着她的理性与良心。
苏小小被赵教授几乎半拖半抱着前行,她小小的身体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又仿佛承载着整个世界的重量。她不再看向物质世界的废墟,而是将大部分意识沉入了一个常人无法感知的、由能量、情绪和残留意识构成的层面。在她的“视野”中,周围的建筑残骸并非冰冷的死物,它们内部残留着旧日居民在灾难降临时惊恐逃亡、绝望哭喊的能量印记,如同褪色的壁画;风中则携带着远方变异生物永无止境的饥饿低语与领地争夺的杀意;而最浓郁、最令人窒息作呕的,是前方不远处汇聚的一团……**狂热、扭曲且被无形之力引导着的巨大精神能量漩涡**。这漩涡散发着腐臭与甜腻混合的诡异“气味”,正在不断拉扯、吞噬着途经此地的一切脆弱意识,并将它们同化为自身扭曲的一部分。
“很多……很多……颜色……坏掉了的人……”她断断续续地低语,声音仿佛来自幽深的水底,模糊而遥远,“他们的‘颜色’……好乱……好脏……像……像打翻的、腐烂的油漆……他们在……唱歌……但是……歌词……是黑色的……为了……那场……银色的雨……”她的小手无意识地抓紧了赵教授早已磨损的衣角,指节发白,“黑色的线……好多……好密的线……连着他们……所有人……”
“黑色的线?”赵教授一边费力地搀扶着她,一边紧张地追问,苍老的脸上写满了忧虑,“小小,说清楚点,什么黑色的线?是谁的线?”
苏小小痛苦地摇着头,仿佛那无形的“线”也缠绕住了她,让她难以呼吸。她的小手指颤抖着指向广场方向,声音带着哭腔:“线的那头……好冷……有人在……看着……像……像石头做的眼睛……等着我们……进去……那里……是‘饵’……不能吃……”
走在最前面的罗战,如同嗅到陷阱气息的老狼,突然举起紧握的拳头,整个队伍瞬间凝固,如同按下了暂停键。他伏低身体,肌肉紧绷,借助一堵布满弹孔、干涸血迹和诡异苔藓的半塌墙壁,小心翼翼地向前望去。
眼前的景象,让即使早已见惯了末日种种光怪陆离惨状的罗战,也感到一股寒意从尾椎骨沿着脊柱瞬间窜升至头顶,头皮阵阵发麻。
前方那片原本象征着城市繁华与市民休憩的广阔广场,此刻被各种废弃车辆、破损家具、扭曲金属乃至白骨,杂乱无章地堆砌成了一个简陋、畸形却散发着疯狂气息的堡垒。广场中央,用数辆锈迹斑斑的公交车和集装箱卡车粗暴地垒起了一个数米高的平台,仿佛一座野蛮的祭坛。平台顶端,竖立着一个用粗糙金属片焊接而成的、巨大而歪斜的拜耳蓝白徽标,在昏暗压抑的琥珀色天光下,像一只冰冷、毫无感情的、正在俯瞰并嘲弄众生的眼睛。
平台下方,黑压压地聚集着数百名狂热的信徒。他们大多衣衫褴褛,面容因长期营养不良和精神持续亢奋而扭曲变形,一双双眼睛里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失去了所有理性的光芒。其中,那些身体明显呈现出不自然强化特征、皮肤下游走着丝丝缕缕银色纹路的“神选”注射者占据了主导地位,他们如同中世纪狂热的护教军,维持着一种混乱而残酷的“秩序”。而那些未被注射或抗拒注射的男男女女,则大多神情麻木、眼神空洞,如同待宰的羔羊般被驱赶、围困在中间,他们的恐惧仿佛成了滋养这场疯狂仪式的养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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